159、清白(1 / 1)

云儿,这些年朕自问带你不薄。”皇帝的声音仿佛一排闷雷滚滚自天边传来,其中夹杂风雷电掣,惊得云熙自梨花高背椅上软着身子滑倒在地。凄惶无助间,她看着我的眼神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皇上,臣妾当时昏迷不醒,什么都不知道啊!醒来后,莫忘只说是她和施嫔救了我,并未提起三殿下半个字!臣妾确实与三殿下在上林苑邂逅过几次,也不过是持礼相谈几句罢了,何来私情一说!臣妾冤枉,求皇上明察!”她连连叩首不已,洁白的额前沾了一叵尘土,越显得卑微可怜。

皇帝原本望向她的隐着狂怒的眼神蓦然一软,一个“蓝”字几欲脱口而出。我心神一凛,终于反应过来。耳听得云熙哀哀哭道:“皇上,你问问莫忘,你问问她,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依臣妾看,这事情简单的很。”一个软糯慵懒的声音施施然响起。坐在边上冷眼旁观的湘妃翘着兰花指掩口斜睨着我,敛着眼中冷厉的艳光似笑非笑道:“明月公主已然出宫续学,自是做不了证人,内廷之事又不能拿了两位皇子来对质——口说无凭,既然这宫女贪功说是自己下水救的人,莫不如就让她在这玉勺湖里游上一圈,若还能活着上来,那嘴巴里的话才有三分可信。”

她莹然清丽如云中皓月一般的面上本就带着玩笑似得的不屑神情,见我抬眼望她,不由得挑了一边嘴角笑道:“怎么不服气吗?”

“奴婢不敢。”我知她是为了阿颜一直气不过这才故意刁难,但这话十分玩笑中确有七分可循。宁妃闻言眉头大开,正要吩咐却被我抢白道:“不劳娘娘动手,奴婢招了。那时荣主子落水,奴婢救人心切也跟着跳了下去。确实是二殿下三殿下将荣主子和奴婢救上岸的。”

“莫忘,你——”云熙闻言一愣,秋水双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怒,仓惶间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们——”

我回望于她,好容易才在嘴角扯出一缕安抚的微笑——云熙啊云熙,我曾答应过哥哥拿命护你,今日便应了这句誓言吧——

“上岸之后,荣主子昏迷不醒,二殿下三殿下救人之后旋即离去,多亏长公主带着赵司珍匆匆赶来,还是司珍大人请施嫔相助,让出轿辇将荣主子抬回静心苑。当时司珍大人还曾一路护送,”我举目平视琥珀,冷冷道:“这些大人还记得吗?”

琥珀垂目细思,俄而点头道:“正是如此。”

我点头道:“大人叙事公正如实,奴婢感激不尽。之后大人与奴婢一路护送荣主子回到静心苑,可是等荣主子转醒后才离去?敢问大人,你可曾向荣主子提过两位殿下相救之恩?又或者听见奴婢向荣主子提起过两位殿下?”

琥珀细如凤尾的眼帘微微上挑,认认真真看我一眼,旋即道:“奴婢确是等到荣主子醒后才离开,期间并无人提及两位殿下相救之事。”

我冲她感激的点点头,便向皇帝俯身大拜道:“皇上明察,荣主子确实不知二位殿下相救之事。是奴婢自作主张向荣主子隐瞒此事。若有欺君之罪,也是奴婢罪大恶极,与荣昭媛毫不相干!”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皇帝的声音阴冷的好像冬日里刮去琉璃瓦上丝丝残雪的北风,听在耳中有刺骨的寒意。我强持着身子定定道:“奴婢没有家人,与荣主子也不过是昔日的主仆。奴婢当死,只求皇上莫要牵连了无辜好人,莫忘谢主隆恩!”

“莫忘——”云熙哀哭的声音自侧旁绵绵传来:“皇上,此事确与臣妾无关,还请皇上明察!”

皇帝深黑的眼中不知翻滚着什么情绪,此时正灼灼投在我的头顶。我那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眼看就要土崩瓦解时,互听得陆昭仪“咦”了一声不解问我道:“二位殿下既然对荣昭媛有救命之恩,为何你不如实告知,却要隐瞒呢?”

不待我说话,她自顾自先笑得恶毒,腻着声音道:“看我也是糊涂了,荣昭媛落水可是夏日时节。二位殿下年轻气盛,在水中搂搂抱抱也就罢了,这出了水,衣衫尽湿的模样想必也是秀色可餐。荣昭媛,那时你应该还没有承宠吧。若是知道了有这一出,只怕自己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呢。”

云熙吃她一问,原本苍白的脸颊幡然涨的通红,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霍然支起身子,怒目相向道:“昭仪娘娘说的什么话,难道是要二位殿下看着荣主子活活淹死?还是希望荣主子失节自尽?”不等她出声斥责,扭头去问琥珀:“上岸之后究竟如何,赵大人,你还记得吗?”

琥珀垂目,过了一会儿才公允道:“事情久远,奴婢实在记不得了,但两位殿下并未久留这一点奴婢还是能肯定的。”

云熙闻言涕泪长流,望着我的目光有说不出哀痛悲伤和感激。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对着泪流满面的云熙道:“两位殿下速速离开,就是不想连累荣主子名声。奴婢不对主子明说,一是不想主子心里有负担,二是因为长公主曾明令奴婢不得提起两位殿下救人之事。三位殿下都是明理之人,深知后宫风气向来众口铄金,明明无稽只谈也能说猫成虎,倒不如都做不知,反而过得坦然。是奴婢自作主张,连累荣主子了。”

眼见云熙含泪点了点头,忽听宁妃曼声轻道:“如此说来,这倒是一桩误会了?”她嗤然一笑,面上尽是不屑:“也罢也罢,往事不可考,那近日之事,荣昭媛你又作何解释?莫知可是你贴身的奴婢!”

“臣妾早已说过没有!没有!”云熙哪里耐得住这样三番四次诬陷诘问,恨得眼中几欲出血:“——莫知,这些年本宫一直将你视为心腹手足,自问带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诬陷于本宫!”

莫知受她点名责问,吓得浑身哆嗦,好容易止住哭泣仓惶小声道:“奴婢,奴婢也是不得已——主子,您没看到玲珑,他们把她的指甲一根一根拔了下来,用银针插进手指缝里去——”她的话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因为恐惧到极点而一路颤抖得不成样子:“奴婢怕,奴婢不想受这样的酷刑,奴婢为了您什么都能做,可是奴婢还是怕——玲珑连死都死不了——”

“你——”云熙已然被她气得昏昏沉沉,一咬牙冲着皇帝叩头道:“皇上若是不信臣妾,大可以传三殿下入大明宫与臣妾当面对质。三殿下是您的亲生儿子,他的话您总该信吧!”

她这番话说得我急火攻心,连声暗道糊涂——一旦慕容霖进了大明宫,这件事就不再是后宫内廷之事,而是牵扯上了皇家的脸面。到时候就算云熙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天家的声誉只怕皇帝也是要对她痛下杀手!

“莫知姐姐!”惊急之下我一把拉住她颤得不能自己的双手道:“好姐姐,你莫怕,皇上在此自会为你做主。可是有人逼迫于你?”

莫知望着我的泪眼中透出细密的坦诚,惶惶摇头道:“莫忘,你不明白。自你离开凝阴阁后,荣主子起起落落过得并不顺意。先时长公主常来看望,还能一解愁闷。长公主离宫求学后,主子更加郁郁寡欢。一次在上林苑偶遇三殿下,奴婢站得远远的看见主子与三殿下相谈甚欢,之后便多有走动,三殿下为给主子解闷,还送了不少宫外的稀奇玩意儿——”

她口中翻来覆去皆是之前说过的片段,我细细想来未必不真。那慕容霖本就是个随性不拘的性子,大约因为云熙像极了他生母,素来就怀着别样的心思。若说他见云熙不顺,做出这样私下宽慰讨好的事情倒也不奇怪。转念一想,不由得拧眉打断道:“姐姐的话好生牵强。三殿下送的东西就连玲珑这等偶而来访的外人都能瞧见,可见一来不是什么定情之物,二来荣主子虽然收了,却并未放在心上。如此胸怀坦荡,何来私情一说?且二人见面都是在上林苑这等开阔公众之地,即便不合礼数,也不能强说二人有私!”说罢眼风狠狠一撩看向立在一边好整以暇的宁妃:“好姐姐,你若有苦衷大可以说出来!眼前现放着翠彩的例子,你可不要招了别人的道,一步错,步步错!”

莫知的指尖在我掌中颤得厉害,她低头呜咽一声再不愿多说。宁妃在我的怒视中岿然不动,毫不畏惧的迎着我的目光冷笑道:“好一副伶牙俐齿——荣昭媛,本宫原来还想给你在皇上面前留些面子,眼下被这丫头一说可就难了——”

“你还有什么瞒着朕?”皇帝面色如晦,深黑的眼风利利射向宁妃。宁妃不慌不忙施礼一拜道:“皇上赎罪,事关皇家体面,臣妾原想私下禀明原由,可眼下这般僵局,臣妾不知当不当示于人前。”

放眼堂上,除了她自己和云熙以外,在座仅有湘妃、陆昭仪,位份皆在三品以上,已是将见证人数控制在小范围内,如今却说人前,也不知是什么见不得光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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