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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三十九章(1 / 1)

第三十九章

天色愈发暗沉,乌蒙蒙的云团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铺在天幕上,厚重的仿佛随时都会坠落下来,寒风呼啸,撕扯着干枯的树枝,连翘刚缩着脖子走到殿门口,廊上的灯笼嗤啦一声被狂风扯烂砸了下来。

“哎呦——”

连翘被砸了个正着,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揉着肩膀推门进去,一边说道:“姑姑,廊下的灯笼被风刮下来了,楚国从来也没有这样冷过,今年这是怎么了,还未入冬呢,外头风就刮的人脸疼,这要是入冬了,还怎么过啊,哦,对了,姑姑啊,司设司那些人怎么能那样呢!克扣我们的东西……”

说了半晌,瞥见绿萝僵硬的脸色,终于察觉到了不对,悻悻地闭上了嘴。

绿萝走过去戳了戳她的额头,啐道:“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这大风下的,你去司设司做什么?”说着,将她往一旁扯了扯,压低声音开口,“没看见娘娘心情不好吗,你这丫头,怎的越发没眼力见了。”

连翘瘪了瘪嘴,默不作声地垂下了脑袋。

慕晚看着她有些怯怯的样子,扯出一抹笑意说道:“外头冷的厉害,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连翘见贵妃娘娘并未责怪之意,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搓着被冻的通红的手慢慢挪到了桌旁。

绿萝轻叹着摇头,“娘娘实在太惯着她们了。”

慕晚也不在意,冲她浅浅一笑,又回过了头,纤细的手指缓缓从琉璃妆奁上雕着的苍山云海上滑过,闭上眼眸舒了口气,再睁开眼,眸光已一片清明。

继而从妆奁背后取出一个玉质的小钥匙,打开连理枝样式的锁扣,瞥了眼里头华光闪闪的首饰珍宝,淡淡开口,“明日连翘出宫,将这些拿去当了吧,连同这个妆奁一起,只是这上头刻有陛下的印章,寻常当铺怕是不敢收的。”

略略沉吟了一番,她又道:“去永安当吧,永安当是端王的铺子,识货也敢收,明日绿萝姑姑也一起去,用这些东西换了银子置办些过冬的物事,能买什么买什么,你们缺什么也可自行买了,不必一一禀过我,只是不要再将个妆奁和里头的东西带回来即可。”

连翘因不知那妆奁和里头事物的来历,听见她如此说,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还是娘娘有办法,如此奴婢们便不用再去司设司同她们理论置气了。”

连翘不知,可绿萝和涵香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涵香不可置信地趴过来,见她手指指着的的确是那个琉璃妆奁,惊了一瞬,继而从妆奁中拿出一根玉簪问道:“小姐,这个你也要当掉吗?”

慕晚略略抬了抬眼皮。那是三年前七夕那日钟衍送她的,据多寿所言,那是钟衍生平亲手雕的第一根簪子,当时听到多寿这样说,她开心的整晚没睡着,因为太过珍惜舍不得戴,这么些年一直收在妆奁中,虽然不戴,却时不时便要拿出来端详一番。

其实不止是这根簪子,这里头的每一件首饰都价值连城,要么是钟衍亲手做的,要么便是他花大力气寻来的,每一件,都是这世间绝无仅有之物。

现在想来,这些年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怕只有这一妆奁珍宝首饰才是真的。

慕晚淡淡地说道:“这簪子玉质通透,是极为难得的暖玉,簪头的玉兰花虽雕的不怎么精致,但也不至于损了玉原本的价值,当了它今年冬天的冬衣便不用愁了,为何不当?”

涵香目瞪口呆地怔了半晌,复又说道:“小姐,这可是陛下亲手雕的……”

慕晚点了点头,平静的看着她,“嗯,我知道。”

涵香被她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和话语噎的霎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握着玉簪的手渐渐发颤,眼眶也红了。

连翘早在听见涵香问出那句话时便愣住了。

殿中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绿萝见状暗自摇了摇头,走上前拿过那妆奁,从里面挑出了一根木制的祥云簪,说道:“娘娘,这个不值什么钱,想来永安当也不会收,不如……”

慕晚淡淡地打断了她,“那就扔了吧。”

那是一支材质和样式都再平常不过的簪子,但于慕晚而言,终归是不平常的。

两年前春猎结束,途中她和钟衍闹别扭不肯理他,到了封溪后,他知道她喜欢那个镇子里那棵能许愿的菩提树和那个香火旺盛的月老庙,便特意去庙中求了一份兆头极好的礼物。

一支祥云簪,一个如意结,还有九根红线。那是封溪月老庙的寓意姻缘吉祥如意长长久久的礼物,很难有人能拿到。

钟衍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挤在众多善男信女中不厌其烦的跟着他们在庙祝的要求下完成一件又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整整折腾了五日才拿到。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挂在菩提树上的祈福铃没有用,这些什么吉祥如意长长久久也同样没有用。钟衍说的没错,那不过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钟衍从来不信这些,他到底是对的。

绿萝动了动唇欲要开口,却又听得她说道:“连同那什么如意结和长长久久,都一并扔了。”

说罢后她便径自绕过屏风,解下披风钻进了被窝中。

绿萝等人相视一眼,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外头那么大的风,殿中没有开地龙,没有暖炉亦没有炭盆,冷的像座冰窖,慕晚盖着一床薄薄的锦被,根本抵不住寒气入侵,嗓子疼的厉害,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连翻个身都极其困难。

第二日绿萝和连翘一大早出宫,傍晚时分才回来,两人置办了满满两马车的物事,望着那一堆冬衣棉被暖炉炭盆,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这些是什么东西换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慕晚喝过药之后便睡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仿佛睡在一团棉花里,许是喝了药的缘故,躺在床榻上只觉得浑身一会儿冰一会儿热,在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之下,她却慢慢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好似有什么盖在了身上,不怎么重,却很是暖和,接着便有一双臂膀伸过来将她搂在了怀中,微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灼热的脸颊。那怀抱真是舒服的紧,她身上发冷时,那怀抱便是暖的,而她身上发热时,那怀抱又是凉的。

她本能的往那怀抱中挪动,迷迷糊糊间,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雅药香,很久没有闻到,却还是那么熟悉,熟悉让她想落泪。

但终归是病着,难受的紧,身上没力气,意识也不清明。

恍惚中眼前好似有银光闪来闪去,总觉得耳边一直有刀剑相交和拳脚相搏之声,吵得她烦躁不已,若不是嗓子疼得厉害开不了口,她定要出声骂人的。

渐渐的没了声音,只是又好像嗅到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腥甜的味道刺得她喉咙愈发干涩,疼的似是有千万根针在扎一般,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血腥味没了,她才渐渐的又失去了意识。

睡梦中,她梦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梦到了被自己缠的手足无措的慕天——她的师父。

师父背着爹爹偷偷教她扎马步,教她习武,教她练剑。

自九岁起她便被困在府中,很少能有机会出去走动,若不是有师父教她习武练剑,她只怕会闷死在府中。

十二岁花祭那日,爹爹去了宫中,她便央求师父放她出府去玩,后来师父被她磨的被办法,索性自己带着她出去了。

花祭是楚国较为隆重的节日,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每到这一日总会放下手头的事,欢欢喜喜的过花祭,皇室也会在提前准备好节目,什么舞蹈啦杂耍啦戏法啦应有尽有,花祭时在街上□□表演,供百姓观赏取乐,是以那一日街上人潮涌动,热闹得紧。

她提溜着花篮穿梭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欢欣鼓舞地回过头,却发现四周嘈杂的人声都消失了,舞蹈没有了,杂耍没有了,戏法没有了,连提着花篮过花祭的路人也没有了。

一团一团的白雾蔓延在眼前,白雾之中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

“小姐,您要的莲子羹,奴婢给你端过来了。”

随着白雾渐渐消散,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端着一碗莲子羹站在她面前,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的纱裙,扎着两个圆圆的丫鬟髻,缀在发髻上的粉色流苏随着她的步伐晃啊晃,晃的慕晚眼睛都花了。

对面之人上前一步,继续言笑晏晏地开口,“小姐,您要的莲子羹,奴婢给你端过来了。”

她却在听到那句话时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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