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土地兼并(1 / 1)

<>这时,叵的一声巨响,窗户忽然被大风吹开。

黑影吓了一大跳。

白亦容被这阵子大风吹得冷醒的,见他陡然睁眼,那黑影也是一怔,随后举起匕首,朝着白亦容的胸口刺过去。

白亦容乍一睁眼,就看到了一道黑影在身边,险些把心脏吓出来。

匕首在半明半暗的船内闪着嗜血的光芒,划过了空中。白亦容下意识地往床内打了个滚,避开这一刺,那把匕首便落在了被子中。白亦容大声喊起来:“抓刺客,有刺客——”

这时,窗户忽然啪的一声再次被狂风吹开来,窗棂撞在窗扇和墙壁上,叵叵作响。然而,耳边只有轰隆隆的巨大浪声,白亦容喊破了天,那声音一传出去就被狂烈的海风扯成了碎片,消失在轰隆隆的巨大海浪声中了。

那个黑影一招不得手,似是急了,爬上床来就要继续刺杀白亦容。

白亦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陌生的女婢,不过倒是身强力壮的。

他心下大定,没有继续逃脱,反而一把抓住她拿着匕首的手,试图将匕首夺过来。

可谁知这人力气着实大得很,连干惯了农活的白亦容都不是对手。白亦容急得满头是汗,两人在胶着着,眼看着这女婢即将脱离束缚的时候,一声惊呼声传了过来。

原来是李勇德取了话本回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快!将这人拿下!”他急了,要是白亦容出事,他也讨不着好。

两个侍卫冲了过来,拔出剑就往那女婢的身上招呼。

女婢猝不及防地被砍中两剑,疼得呼了一声,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中的匕首,那两个侍卫上前来,一人将女婢的两手反剪,制服了她。

明明是凉爽的中秋,李勇德却满头是汗满心惊慌。他顾不上看那被抓的婢女,赶紧来查看白亦容的伤势,果然,伤口又因为刚才的剧烈搏斗而裂开,鲜血都湿透了绷带,渗透衣服了。

为防女婢自尽,那女婢嘴里被塞了一块抹布,正被拖着往正厅去了。李勇德直觉这件事大条了,必须得上报皇上。

皇上正跟群臣讨论诗赋,李勇德过去,悄悄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瞪大眼,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将那婢女押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带到了正厅,整个厅里头的朝臣们都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侍卫强逼着那女婢跪下来,那女婢脸露绝望之色,眼睛不自觉地朝着一个角落飘去。

在皇上的示意下,侍卫将女婢口中的抹布扯出来,让她得以说话。

永和皇帝不紧不慢地打量了她一眼,这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婢,扔到人海里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冷冷地开口了:“是谁指使你刺杀白爱卿的?”

女婢默不吭声,却是直流泪。

此时,白亦容已经来到了厅堂,皇上示意白亦容坐到自己身边来,问他:“白爱卿,你可认得这女婢?”

白亦容看着这个身着婢女服装的人,摇了摇头,自己不曾见过这个女人。来到这个朝代后,他跟女人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有跟这个女婢打过交道,他是不会忘记的。

皇上脸色淡淡的:“张总管在哪里?”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跪下来应道:“陛下,奴才在。”

皇上开口问:“这个婢女是哪个宫里头的?”

张总管额头直冒汗,声音如蚊道:“这、这是秋贵妃宫里头的,奴才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叫夏荷。”

不是混进宫里头来的,那就好,永和皇帝脸色缓了几分。不过,随后他的眼神顿时狠辣起来了,好在这次刺杀的是白亦容,要是刺杀的是他自己呢,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听到了这位妃子姓秋,白亦容讶异地抬起头来,顺着大家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一位花容失色的女子。闻言,秋左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必定是陷害,请皇上明察!”

那个女子也跟着跪下来,泪如雨下:“皇上,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永和皇帝冷冷地撇了这对父女一眼,看向夏荷:“是谁指使你的?”

那夏荷看了秋贵妃一眼,泪水扑簌簌直落,她颤抖着声音开口道:“娘娘,奴婢对不住你,你的大恩大德,奴婢来世再报。”

说罢,她疯了一样,撞开没有防备的人群,朝着窗户跳下去。只听得一声噗通的巨大水响,她跳入了海中了。这茫茫大海的,跳入海中,无异于自杀。就算她侥幸得以存活,也无法光明正大行走于世间了。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人证就已经跳海了。等反应过来后,所有人顿时哗然了,全都看着秋贵妃以及秋贵妃之子大皇子姜瑞陈。

秋贵妃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软成一团,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唯有秋左相反应过来,磕着头,拼命道:“皇上明察啊!”大皇子也是面无血色地跪了下来,拼命地喊冤。

永和皇帝冷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时,又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请皇上务必彻查此事,此事实在是蹊跷得很。”

永和皇帝揉了揉眉心,说:“此事容后再议,朕要歇息了。”

说着,他起身,又很和蔼地对白亦容道:“爱卿受惊了,此时朕会处理的,你暂且先去休息吧!”

“李勇德。”他唤了一声。

李勇德应是。

“带白爱卿去歇息吧!这次,记得派几个侍卫守着。”

李勇德又应了声是。

白亦容跟着李勇德走着,心里却是奇怪得很,左相就算是再厌恶自己,也不至于做出这等授人把柄的事情。虽然如此,他心里还是愤懑得很,恨不得将那指使者揪出来,好好质问一番。

不过,他大约也猜得出来,这趟水浑得很,大皇子是秋贵妃所出。左相必定是他的强大后盾,皇上又尚未立太子,现在,所有人都对着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的。

如果这事是人陷害的,那么可见这人心机之深。首先,算计了夏荷,逼迫她行刺然后嫁祸自杀。其次,算计自己,让自己跟左相矛盾更深。最后,算计左相,成功地让左相背这黑锅。

不论如何,最大的赢家看起来是其他皇子。

想到这里,白亦容的脑袋都要成浆糊了,这汪水实在是太特么的深了。他对眼前局势不了解,再多猜想也只是徒劳,说不定还真的是左相犯蠢了呢!

经过这次事件,白亦容回去恶补宫中势力分布相关常识。

他这才知道,原来太子之位的竞争有多激烈。皇上现有儿子四个,公主不计其数。这些儿子个个都不是草包,拼命地在皇上面前刷脸刷好感,可惜皇上自认尚在壮年,于是迟迟不立储君。

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机会登上那位置,所以彼此你来我往,勾心斗角,十分激烈。白亦容就差点成为了其中炮灰,照他的感觉,那晚那个宫女是真的对他起了杀意的。他死了之后,那个宫女说不定也会被推出来当作第二个炮灰。总之,那个宫女是必死无疑的。

草菅人命的万恶社会啊,他心里感慨了一声。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大海也渐渐由深黑转为了深蓝色,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中,船缓缓地驶入了月牙湾,靠了岸。

百官现在可累得很,昨晚除了皇上和白亦容有房间可以睡觉外,他们可没有,于是个个在厅堂里聊天作诗聊了一夜。好不容易挨到了黎明,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白亦容一个晚上没睡好觉,自然也是回家心切。皇上赏了他一盒月饼后,又派了几个侍卫一路护送。

好不容易到了家,白亦容这才松了口气。这次出行,自己险些成为皇子斗争中被碾压的棋子。他能想明白的事情,想来皇上也能想明白。

皇上的赏赐次日如流水般进入了他的家门,先是银两若干,又将他的从六品官提到了正六品官。最后是一张地契,皇上赏他良田百亩。

百亩的概念是什么,一亩是六百六十六平方米,百亩就是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平方米,约莫相当于六千六百六十六个足球场。

白亦容顿时有种被天上馅饼砸晕的感觉。

虽然前世看电视剧,皇上都是动则良田万顷,但是就算是百亩,那也已经是极多的了。

白亦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成为地主的一天。

而农官白亦容救了皇上一事与自己也被刺杀两件事也被传遍京城,甚至被写成了说书。白亦容无奈地坐在一家茶楼的包间里,听着外面说书抑扬顿挫的声音,这说书的比自己经历的可要精彩多了。什么力战刺客之类的,他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今天是休沐期,所以他才得以出来转转,然后才能得知外面这些流言。

谁知道,那说书的话题一转,又说:“说起这位农官白亦容白大人,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底下一个声音大声道:“就是纵马行凶的那个……”

台上那说书先生顿时摇了摇头,说:“此言差矣,圣上已经亲自为他正名了,是他的马被人做了手脚,所以才导致马匹失控的。至于做手脚的人,听说是前任京兆尹干的。”

白亦容愣了下,立刻支起了耳朵。

此时,又一个老人大声道:“切莫议论朝事!”

那说书先生却是毫不避讳地说:“不碍事的,这也不算是什么私事了。据说,那京兆尹跟白大人有私仇,所以才设计陷害白大人……”

白亦容心里顿时亮堂了,想来这是帮他的人在背后散布这些流言,是以这说书先生才如此大胆议论朝政。只是,这个帮他的人会是谁呢?皇上还是其他人?

白亦容又继续听下去,那人却是不肯多讲了,只道那个京兆尹后来被贬谪,好像是去了尚未完全开发的岭南之地,可苦可倒霉了。算来算去,那个京兆尹大人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了这场角逐的炮灰。

白亦容心里又叹了口气,朝中有人好办事,自己是两眼一抹黑,连这件事都要从一个说书先生的口中听到。不然,他还完全不知晓这事呢!

当今皇上也是看中了他毫无背景,又忠心耿耿,所以才这么信任他。

这时,却是有人闹将起来,大声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白亦容没想到,居然有人来砸场子的,便打开包厢的门,出去看是谁在阻止这说书先生为自己正名。

只见一个黑壮的胖子怒气冲冲道:“今儿个你要是不给小爷道歉,这事就没完!”

那说书先生也不害怕,反而挺直了脊背:“在下所说的都是事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公子?”

那胖子怒道:“明眼人都知道是白亦容之错,你却颠倒黑白说是京兆尹之错!”

说书先生从容道:“不知道这位是京兆尹的什么人?”

早已有人认出来了,大声道:“他是京兆尹的同窗,太学助教袁英。”

骤然被扒皮,那个胖子的面皮抽了抽,隐约感到不妙。

也不知道是谁,对自己的资料如此了如指掌,袁英暗道。

那个说书先生了然一笑,说:“所以袁大人是在质疑当今圣上为白大人澄清一事吗?”

那袁英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也是个蠢的,只知道死读书,所以才这么冲动,而且官位死活升不上去。

不过,事实是,京兆尹真的是个背黑锅的,但凡是知晓内部消息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也没人敢说出来,因为皇上要你背这个黑锅,你就得背这个黑锅。

袁英涨红了脸,吭哧吭哧的,就是说不出话来。要怎么说,难道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说皇上找替死鬼背锅侠?他就是情商再低,也知道这话一出口绝对会有人将他拉去砍头。

白亦容看得很爽快,那个京兆尹跟这事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皇上算是为他出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皇上之所以撤了京兆尹的职位,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指使狱卒殴打白亦容。在皇上心里,这无异于在打他这个皇上的耳光。因为白亦容是圣上钦点的农官,代表的是他的脸面,而皇上又是个爱脸面的人。

不过,这也很正常,怪只能怪那个京兆尹跟左相,原本以为白亦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死了都没人过问,却没想到永和皇帝会下决心保他。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这次左相没被拖下水,算是运气好的了。

白亦容看完热闹,感觉出了口气,心里很爽快,便回了包厢。不曾想,却有人来敲门,一个面生的小厮毕恭毕敬道:“白大人,我家主人请你过去一叙。”

白亦容有些惊讶自己被认出来,便问:“你家主人是哪位?”

小厮回答:“是二皇子殿下。”

白亦容不想跟这些皇子扯上关系,却听那小厮接着说:“白大人放心,二皇子只是因白大人所做的词而对你心有仰慕,想要跟你谈谈诗赋而已。”

话说到这份上,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权利敢不给脸,而且想来没人敢冒二皇子的名号行骗,便起身跟着那人去了。

进入了一间更大的包厢时,一个身材颀长面相俊朗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品着香气四溢的茶水。白亦容对这人有印象,在楼船上的中秋宴会中,他曾经跟他有一面之缘。

白亦容从容道:“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姜瑞意朝他微笑:“白大人不用客气了,我请你来,是想见见你。你大概不知道,你那天做的诗词可是被父皇装裱起来。”

白亦容惊了惊,没想到自己写的诗词会被皇上珍藏起来,不由得谦虚地说:“那是皇上抬爱了。”

姜瑞意对他说:“坐下来吧!”

白亦容坐了下来,跟他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不曾想,这位皇子是个很健谈的人,很快就聊到了农桑一事上来。白亦容惊讶地发现,这个皇子对农桑一事如此熟稔,而且见识也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古人。

聊了一会儿,白亦容就知道了皇家的大概家庭结构了。

大皇子姜瑞陈,秋贵妃所出,因左相缘故不受宠,据说性格驽钝。

二皇子姜瑞意,也就是眼前这位,皇后所出,聪慧机敏,颇得皇上欢心。

三皇子姜瑞源,昭仪所出,据说此人不好相与,性格狡诈。

四皇子还在襁褓中,不提也罢。

姜瑞意跟白亦容聊了许多,果然未提起其他事,只谈农桑跟诗词。一席话下来,白亦容总算明白了,是二皇子在帮自己,而且他在向自己示好。

白亦容目前没有站队的想法,所以便顾左右而言他。

姜瑞意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沉得住气,也不发火。

待白亦容走后,身边的人才问姜瑞意:“殿下,为何不将三殿下算计他和大殿下的事情说给他听?”

姜瑞意细细品着茶,然后才说:“我直接说了,他也未必信得过我,反而会误以为我挑拨离间。”

姜瑞意接着说:“三弟手段狠辣,连这等人才都舍得刺杀,我比之不及。”言语间,他对白亦容颇有惜才之意。

见那人还要多话,姜瑞意脸色微微一沉:“此事不许再提起。”

那晚的事情,皇上自是下定决心彻查,毕竟这已经是白亦容第二次被刺杀了。就算不为了这个臣子,为了皇上的面子,他也要查个清楚。至于处不处理,那另外再说。

还有异国舞姬刺杀自己一事,这事不能善了,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更加的狠厉起来。

数日后,沉香浮动的圣安殿,鎏金龙椅上,永和皇帝在桌子上敲着手指,倾听着手下的汇报。

“那婢女名为夏荷,跟御膳房采购太监李公公是对食,据属下调查,李公公有贪墨的前科,这是奴才偷偷抄写下来的一页账本,一个鸡蛋竟高达一百文钱,而民间一个鸡蛋最多也不过三文钱……”

听到此处,皇上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些账目都不是他在过目的,而是内侍省在管。他常行走于民间,自然知道鸡蛋真正的价格是多少。想到此处,他勃然大怒,怒拍桌子道:“这李公公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自己都节约得要命,连给臣子的赏赐都要再三衡量,没想到一个太监就敢挖他的私库!而且,这事内侍监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手下忙伏下-身,不敢开口。

皇上哼了一声,说:“你继续讲。”

那手下才又说道:“属下还查到了,李公公的事情还有另外一队人马也在查,那人是三皇子留在宫里头的暗桩,名叫秋菊,她跟内侍监向公公是对食。”

事情到了这里,永和皇帝是何等的精明,很快就隐约猜到了整个事情的过程了。想来是三皇子以此要挟夏荷,夏荷才会背叛秋贵妃。

这后宫真是局势复杂,皇上有些头疼地抚了抚太阳穴,心里气得很。他就喜欢看到兄友弟恭的模样,可是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不省事。

最令他不能容忍的是,这次牵扯到了白亦容,他很看好的一个能臣。

不过,这事是不可能张扬出去的,毕竟三皇子刺杀臣子嫁祸大哥可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的话,相信明天民间就会将这个编成歌谣,流传万世。永和皇帝自诩英明一世,可不允许自己背了个教子无方的黑锅。

“好好审问那秋菊,内侍监向公公我亲自来处理。”永和皇帝冷冷道。

那手下应了声是。

“另外,狄北国进献的舞姬,你查出了什么?”永和皇帝接着问。

那手下顿了下,战战兢兢道:“臣审讯了在场的其他舞姬,无人知道内情,这事……恐怕不简单。”

永和皇帝冷冷哼了一声:“狄北国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派人刺杀朕。”

这是要迁怒狄北国了,那手下诚惶诚恐的,不敢多言。

永和皇帝思考了许久,才说:“你先退下吧!”

狄北国的这笔账,他暂且先记着。现如今,大燕朝内部刚刚从十几年前的除藩战争中恢复过来,自己如果急于兴兵,恐怕会给百姓造成更大的负担。

再忍忍吧,永和皇帝心道,等百姓富足之后,再考虑攻下狄北国的事情。

永和皇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迅速将内侍省上下查了个干净。

秋菊被捕的当天晚上,惴惴不安的向公公似是闻到了风声,上吊自杀了。他也算是个明白人,知道皇上发怒自己绝对不好受,别提监狱里的那些酷刑,就是万一判了个剐刑,自己还不如一条绳子吊死算了。

皇上在向公公家里查抄出银两成千上万,还有好几处豪宅,美妾更是多不胜数。单凭向公公的那点薪俸,是完全买不起这么多的东西的,可想而知,这些钱是来自哪里的。

追回了自己的钱以后,皇上总算是好受了一点。

秋菊背主很痛快,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招供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皇上看到了那张供纸后,脸都是铁青铁青的。他抿着唇,一声不吭,似是雷霆之怒在心头酝酿。

几个随身服侍的公公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等着皇上怒火的发泄。

片刻之后,永和皇帝似是老了十几岁的样子,软下了身子。现如今,不能处理老三,不然明眼人都会知道这事与老三有关。

“把秋菊处理了吧!”永和皇帝冷冷道,“将她千刀万剐了。”也好敲打敲打这个狼子野心的三儿子。

那属下似是察觉到永和皇帝这话中的寒意,不自觉地抖了下身体,应了声是。

彼时,白亦容正在招聘佃农给自己种地。百亩田地,他自留十亩,其余的都租出去。由于他要求条件宽松,所以很快就有人上门来,想给他种地。

这个朝代,消息闭塞,所以他派个人专门呆在公告边,向民众解释公告内容。不多时,便有几户贫苦人家上门来,想租地种。

那人便带着这几户人家去找白亦容,白亦容可是说过,他要亲自看过人再决定是否租出去。

这几户人家很是不安地进入了白府,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进入这么宽大“豪华”的屋子,而且见的还是个官老爷。

白亦容很快就来到了厅堂,那几个人见到白亦容,听那人说这是白大人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要下跪磕头。

在他们的骨子里,尊卑意识是非常严重的。

白亦容忙道:“都站着吧,我有事问你们。”

几个人忙应道:“是是是,白大人有什么话要问尽管说。”

白亦容问:“你们都是哪里人,姓什么?”

问了下来,才知道共有三户人家,当家的分别是徐大山,连大河,章铁牛。其中,徐大山是田地被人夺走了,才流落至此的。连大河和章铁牛则是家里发生了灾荒,是个游民。

白亦容问完后,心里也是颇为惊讶的,现如今,地主土地兼并竟然已经开始了,已经有农民被赶出了自己的土地,沦为游民。他虽然知道这事的后果,却也不敢上奏,毕竟这触及到太多上层人士的利益了,稍有不慎,自己就会成为了历史车轮下被碾压的蚂蚁。

他知道自己忧国忧民也没用,这事除非改变这个社会的政-治制度,否则一切免谈。

问完后,见这几个人还算老实,有一答一,毫不隐瞒,他便拍板让这些人成为了他的佃户。

由于每年收的租子极少,这些人也知道自己是捡了便宜,对白亦容那是千感恩万道谢。白亦容见他们还带有孩子,便吩咐婢女给孩子们塞了一些麦芽糖,然后很客气地将他们送出了屋。

这样一来,他真的成为了可以坐在家里数钱的地主了。不过,白亦容是个闲不来的人,闲时他在院子里开了块菜畦,专门种蔬菜。

平时浇浇水洒洒肥,这一块菜地也长得不错。

这个朝代没有冰箱和温室栽培,所以趁着冬季未来,他忙着让下人准备将菜窖藏。他发现这个时代窖藏菜是没有的,大家只知道将菜做成干菜亦或者腌起来。

窖藏菜以大白菜和萝卜为主,这两样比较好窖藏。

前世地窖出现得很早,在原始社会时期就有了。然而,窖藏果蔬却是极晚,最早只在北魏《齐民要术》里有记载。

古人又有言,窖藏既无风雨鼠雀之耗,又无水火贼之虑,所以一直以来地窖都用来窖藏粮食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而且,窖藏宜藏旱粮,不宜藏稻谷。

下人们也觉得窖藏果蔬十分新鲜,干活干得很卖力。

这不,有一天,皇上难得地过来串门了。

这是白亦容这栋房子建成后,皇上第一次光临。

而且皇上也不是心血来潮才过来的,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愧疚,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三儿子。

他穿着便衣出现在白亦容家门口的时候,白亦容刚刚好从田地里赶回家,布鞋上满是泥土。天气冷得很,皇上却只披一件袍子,毫不畏冷,可见身体之健壮。

见到皇上的时候,白亦容先是一惊,随后就要下跪请安,皇上挥挥手,说:“不必行礼了,本老爷此次来就是看看你的房子建得怎么样。”

白亦容心里犯嘀咕,这房子都已经建好了几个月了,你才过来。不过,他口中还是笑着道:“多亏了黄老爷,这屋子结实着呢,比我以前住的好多了,至少不会漏雨。”

以前那茅屋,每逢雨季,屋内就会积满了坑坑洼洼的水,要是遇上了南风天,那更是要命,整个屋子潮得让人难受。

永和皇帝见他这住房着实不错,宽敞明亮,心中的愧疚隐约少了一些。

白亦容觉得这皇上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很是和气,说话也似乎比往常温和。

两人复又交谈了一些事项后,不知不觉,天已经到了用饭时间。白亦容让下人拿出窖藏的大白菜和萝卜,做了水煮大白菜和萝卜排骨汤。

两人用餐时,皇上大奇,不禁道:“这季节,居然还有大白菜和萝卜?”

要知道,殷都处于北方,天气极冷,冬季一般没什么蔬菜的。皇上是个喜欢务农的人,自然也知晓这些常识。

白亦容从容道:“臣用了秘法储藏这些蔬菜。”

皇上顿时感兴趣了,让白亦容继续说下去。

白亦容告知他窖藏菜的方法,皇上大感兴趣地说:“快,带朕去看看。”

两人来到了窖藏的地方,白亦容跟他展示了窖藏的蔬菜后,又讲解了窖藏的方法。皇上听得啧啧称奇,还命随身太监记下,准备回皇宫也学一下白亦容的窖藏方法。

见皇上实在是感兴趣,白亦容便将窖藏的大白菜和萝卜都献给了皇上,皇上也不拒绝,龙心大悦道:“白爱卿不愧是务农之人,连这等秘法都知道。”

白亦容笑着说:“臣也是闲时鼓捣出来的,干菜实在是不符合臣的口味。”

皇上心有戚戚焉地说:“朕也不喜欢。”

由于大白菜和萝卜太多了,白亦容还派人用车运到了宫内。当天,宫内大部分人都吃上了还算新鲜的大白菜和萝卜。皇上礼尚往来,赏赐他一百两银子。看着不多,但是对抠门小气的皇上来说,已经算是极大方了。

白亦容将银子收起来,全身心投入到另一项事业里去了。

皇宫如同一位威严的长者静静屹立着,白亦容脚步轻快地进入了圣安殿。

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今天,不知道皇上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还特地召他进宫。

圣安殿内沉香的烟屡屡散发开来,漂浮于鼻尖,这香味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了雍容富贵。白亦容正神游天外的时候,永和皇帝开口了:“白爱卿,朕近来收到了一些奏折……”

白亦容愣了下,不会又是弹劾自己的吧?就算是,皇上为了这事召自己进宫,这也太……

谁知道,永和皇帝话锋一转:“说是近年来产生了许多流民,这群流民不少人去当了山贼,朕心甚忧啊!”

白亦容略微思考一番,开口道:“所谓流民,就是失去了土地的农民,只要让他们回到土地上,皇上担忧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永和皇帝说:“白爱卿,为什么这些人会失去土地呢?”

白亦容脸色微微一变,这问题可就触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了。

说,还是不说?

他的迟疑永和皇帝看在了眼里,永和皇帝有些不悦道:“白爱卿,难道这话不能说出口?”

白亦容说:“微臣并未做过调查,不清楚其中原因。”

永和皇帝根本就不傻,继续追问:“你若心里有数,但说无妨,朕保证,今日你我二人谈话,断然不会外传。”

白亦容斟酌一下,才缓缓开口说:“微臣家中前些日子招了几个佃户,其中一人就是失去土地的,不过他的土地是被人抢走的。”

闻言,永和皇帝大怒:“竟有这等事!”

白亦容见他发火,忙跪下来,静待他这阵火发完。

永和皇帝说:“起来继续说。”

白亦容这才站起身来,又大着胆子说:“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有田者不耕,欲耕者无田。恐怕就是由于那些有权有势者兼并了贫穷农民们的土地,所以才造成了这种现象。”

说完这话的时候,白亦容整个人不知道要不要松口气。值得高兴的是,农民被夺走土地一事得到了关注。然而,令人担心的是,地方豪强的利益链太复杂了,自己贸然提出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了的话,那后果……想到这里,他的脊背都是汗。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也是个地主。

永和皇帝简直气坏了。

“查查查!”永和皇帝连说三个查字,可见内心之愤懑。

吩咐下去后,永和皇帝便让白亦容回家等待,这事得等结果出来后,再做其他讨论。

白亦容出了宫,上了马车。

车夫问:“主人,回去吗?”

白亦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被这话惊醒后,他缓缓道:“去郊外的农田巡视一下吧!”

车夫应了声:“好的。”

马车又咕噜噜地前进着。

白亦容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完全就是扯不清。由于沉迷于中华历史,他的历史课几乎可以说是满分的,自然知道改革意味着什么。

商鞅变法的那个商鞅,就是因触动了贵族们的利益,最后尸首还被五马分尸,全族皆灭。

白亦容可不想做第二个商鞅。

想到这里,他从小抽屉里抽出一本诗词,认真地看起来了。自从那晚之后,白亦容回去就买了四书五经,外兼许多诗词合集,打算苦读。日后,就算做不出苏轼那等惊采绝艳的诗词,也好歹能做得出一首正儿八经的诗来。

他勤于种田,在诗词一道略逊一筹,也不会遭人诟病。在这个朝代,他完全没办法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那些言官光是一张嘴就能说死人的。

马车走到了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白亦容听到了远处的大吵声,有人在激烈吵着架,听这语气,似乎还有动手的可能。

他掀开了帘子,问车夫:“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大人,小的也不知道,要不小的去问问?”

白亦容向来是不爱管闲事的,奈何这群人堵在路中央,他也过不去。所以,便道:“你去看看,小心点,别掺和到这一架里头。”

车夫应了声是,跳下马车,去问情况了。

白亦容等了会儿,那车夫才回来,汇报道:“大人,这事恐怕要牵扯到平阳侯。据说有一户人家因为贫穷典卖土地,不知道怎么回事,文书从活卖变成了绝卖。这户人家这几天原本寻思着要去将土地赎回来,才知道当初签订的文书是绝卖文书,这不,已经闹起来了。”

简简单单几句,白亦容立马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

“那平阳侯又是什么人?”

车夫是殷都的本地人,曾经给大户人家赶过马车,后来那大户人家因故没落,解散了这些奴仆,又碰巧白亦容招车夫,他才应聘到白亦容家里头。论起这些大户人家,这个车夫是最了解不过的了。

车夫也是知道自己这个主人背景一穷二白,跟平阳侯八竿子打不着,再者白亦容为人和善,所以他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顾忌:“平阳侯年仅二十,性格跋扈,京城里大多数人都不愿意惹到他,因为这人很爱记仇。”

说着,车夫小声地讲了个故事。

约莫三四年前,在一家茶楼,有人谈起了平阳侯,言辞间满是抨击,说这人为人狡诈,最爱诓骗农民土地,在其他州府逼得不少农民卖了土地。当天傍晚,说这话的人便被在巷子里套了麻袋打个半死。那人回去疼了整整一夜后,就一命呜呼了。至今,都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明是平阳侯干的,但是大家都道这事跟平阳侯脱不了干系。

短短一个故事,白亦容就明白了这人的性格了。

阴险,狡诈,狠辣……任何形容小人的词语都可以放在他身上。归纳起来,只一个词,惹不得。

车夫一边说一边摇头感慨:“这户人家想来没听说过平阳侯的名号,居然敢将田地典卖给他。这跟和老虎谋皮有什么区别?唉!”

混乱中,有人大喊一声:“报官,就是见了官,也是我们有理,这白纸黑字的,写的是绝卖,你们想耍赖是不是?”

白亦容总算是亲眼见识了土地兼并的真实案例了,这活生生就是可以载入史书的一出大剧啊!

这种事完全是扯不清的,就算是平阳侯勾结中间人欺骗不识字的农民,但是这白纸黑字你已经签完了,这张纸是有官方效力的。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没办法说出这张纸的不是。不然,全天底下的人都跟着模仿学习,这张纸都成了摆设,那买家向谁诉冤?

白亦容是不想插手这件事的,他现在虽然还算得盛宠,但是跟平阳侯这个大家族比起来,他只算得上渣渣。

那户人家扛着锄头,死活就是不肯离开这块田地,早已有一位老妇人哭得倒在了地上,几乎晕厥过去。

“天啊,天底下竟然有这种事,这是让我们没有活路啊!”一个妇人捶胸顿足道,“没有这块田地,我们就活不下去了!”

白亦容顿时心生怜悯,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田地对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些个土地里刨食的农民,跟这块田地是紧紧相连在一起的,切断了这联系,他们就好比断了线的风筝那般,不知道要飘向哪里去。

很多流民就是因此而产生的。

这时候,车夫又开口问:“大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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