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林夕的态度明显的告诉楚沣,她把她和他的过去,划上了界限,他也决心忘记她,那个曼舞细雨中,扬起幽幽花香的她。可是为什么,听到关于她的事,他会忍不住想要多知道一点。听到她不好,他会急急地想要越近这个他排斥的深宫。
柳暗花明,一切,都是那么纷繁,楚沣的脚步始终停不下来。想到她此刻有可能的处境,心的某一处开始发疼。
他不顾侍卫的阻拦,霍然闯在了延熹宫。
桃花树下,她独自雨中飘淋。纤细瘦弱,肤色苍白的她让他疼惜。
长久的对视,她才发现,今日的他,一身狼狈。他没有时间顾瑕自己,听到她出事了,他恨不得他那时已经在她身边。
细雨中,她睫翼扑落,如落叶,微笑**。他飞奔而去,接她入怀,这般怜惜依旧,可在他怀里,她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夕儿。
他焦急的把她抱入屋内,轻柔地把她横放在床上。而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额头的温度,让他惊惶。
“来人啊!”楚沣疯狂地朝空旷的房间呼喊。
“王爷。”门外跑进了几个侍卫。
“皇后病成这样怎么不宣太医,你们都想死吗?”他吼叫。
萧然信步走来,“太医全去了圜歆宫。”表情平静,超然。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让她淋雨?”
“她是皇后,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是一个侍女,干涉不了。”萧然冷声说。
“她待你不薄。”
“那又怎样,蛇蝎妇人,你要我和她同流合污吗。”她昂首相对,似义正言辞。
啪——
侍卫们怔怔的看萧然发红的脸颊。
火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在看他额角青筋直暴,面色青紫煞白,满面胡渣,黯淡而充满伤感的目光,她明白,那只为他一生所珍爱的女子——林夕。
几年,等待,付出,只换来他干净利索的一巴掌。一切,飓风一场,来势汹汹,最后,一场空。
“楚沣,一定要我那么做吗?”她勾起阴邪的笑容,转身,孤傲的背脊挺得笔直。
他默语,“对不起,萧然。你很好,但是,我的生命中已经有一个林夕了。”心中多少愧疚,无从算起。
他冲起几个侍卫吼道:“还不快去宣太医。”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哀伤。
“不,不要,不要宣太医。”稍微转醒一点意识的林夕焦急得喊道。
“不可以。你在发烧。”
“不,我很好,我不要宣太医,我不要……”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孔,针扎般疼痛从他的心脏散开,漫延全身。
“我不要,不要……”她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膝,把头埋在膝盖间。静静的,在所有惊异的目光中抽泣。
楚沣无奈地侍卫说道:“全部下去吧!”眼里渐渐涌上雾气。
这一刻,他多么想带她走,远离这个深宫的是非,去一个没有人踏上过的彼岸,那时的她一定比任何人都幸福。
“哭吧,把你所有悲伤,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怨气都哭出来吧!”
哭声摩擦着他的耳膜,狠狠抽鞭他的心。
“夕儿,如果真的有那么痛苦,跟我走吧?”他说。
“走?“泪雾在她眼里聚集。她被这个字怔吓住了。
“对,走,我可以带你远离这个皇宫。”
“呵,你以为真的那么容易吗,满都第一王爷携皇后私奔,楚玉龙今后的脸往哪搁。他会放过我们吗,别天真了。”
“事到如今,他如此待你,你为什么总是为他着想。夕儿……你终究还是爱上了他。”他冷笑,从喉头里发出一声幽然的低叹。
“爱,你说我爱他?”林夕不禁仰天狂笑,泪却汹涌而下。“爱,我爱他,不觉得很可笑吗,一代帝王,你居然说我爱他。”她依然狂笑,笑痛了人心。
“我爱他,我爱他,我真的爱他……。”笑容渐渐的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清泪。
“夕儿,别这样,这样的你让我心疼。”
她凝视他,多么熟悉的话。这样的话,楚玉龙也说过。
“呵,心疼,那是什么?”
“一种刻骨的疼痛。”他痛声的说。“夕儿,和我走吧!”
她突然仰头问道:“楚沣,四年前你觉得我爱你吗?”
他呆怔,他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
“爱。”他回答。
“楚沣,我爱你,但是……王爷,我不爱你。四年前,林夕死在飘零花下,楚沣死在了战场,那么,你是谁,我是谁?”她说得有些心神恍惚。“楚沣,注定守在彼岸的人,我们谁也等不到。”
“不,夕儿,你没死,我也没死。四年后,我们又相遇了,是上天有意让我们走在一起。”
“楚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林夕吗?”他摇头。“林加夕是一个梦字,爹爹说,我一生如梦,只是,也只能是一场梦。你是我在河中的虚无缥缈,楚玉龙,只是我暂时停靠而不能逾越的彼岸。”
“既然逾越不了,那就让虚无缥缈成为真实可靠。”
“可是那片彼岸吸引了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
“夕儿,你不愿意跟我走,仅仅因为他吗?”
她犹豫。
“还有……我爹,我要为我爹翻案。”这是她最初的目的,也是最终的选择。
“你爹?”林景呈?楚玉龙曾经派他去调查的竟是她爹。
“我爹一生为了满都,到头却落得不堪入目。”她不甘地说。
“皇兄早就知道你爹是无辜的了,半年前他曾派我调查过你爹。难道他没和你说。”
“你说,他早就知道了。”她眼神犀利。
“嗯。”他点头。
他早知道,却不肯告诉她。他留住她,只是利用她爹,引起她爹和太后之间的战争,等到他们元气大伤,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他将梁依晨推上后位,众臣谁敢反抗。
楚玉龙,你终究还是为了你的宠妃,牺牲了一代忠良!
林夕起身擦干了眼角的残泪,唇角勾起了浅笑。没等楚沣反应过来,她已经撑着虚弱的体力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