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1)

这是要她跳舞哄他的意思?

舒云视线在触及江言那双漂亮黑瞳,立刻不自在第移开,游离飘忽。

她也不是不会,她娘最爱研习舞与乐,她也跟着学了不少,毕竟神仙寿命漫长,她学来打发时间。

只是后来爹娘逝去后,她在蓬莱就跳得少了,总有些触景伤情。

“师父。”江言低低唤她。

“风子译看过你跳舞吗?”

突然谈起风子译,舒云愣了愣,“他?他自然见过……”

话还没说完,舒云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江言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一双修长匀称的双手苍白,唯有两手食指与拇指指尖的位置泛着红。

正是剥花子剥的。

他唇角微弯,“就当给言剥花子的一点回报吧。”

凝霜花子果实脆弱,一旦戳破灵气消散,就化作了一滩白水,他没有用魔力,选择直接用手剥,不易出差错。

即便知道他是刻意露出指尖的红来博同情,可先前她竟都没瞧见他的手成了这样。

就为着给她剥花子。

舒云也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

她拉过江言的手,指尖轻点,温凉的风拂过,那点子红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松开江言的手,她轻声道:“你想看,那就跳给你看吧。”

她飞身落在花海之上,没去远处,就在她们住的栈楼前几米处。

绯色衣裙无风自动,仙气升腾,她整个人立于飘渺氤氲中。

“这个距离怎么样?”

江言走到栈楼栏杆前,眯了眯眼,“有些远,看不清,师父再近些。”

九尾狐缩在角落,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见他这句话,用她那双狐狸眼扫了江言一眼,他那身修为怎么会看不清。

结果舒云果真上前几步,再问:“这样呢?”

江言轻轻笑开,“再近些。”

舒云皱眉,“太近了影响观感。”

“那就算了,”江言说着,“师父比较专业,言听师父的。”

舒云立于凝霜花上,花草有灵,自发地亲近她,冰脆的声音络绎不绝,像是在欢呼雀跃。

她捡了个凤凰华裳舞来跳,是她娘从凤凰一族那儿弄来的舞谱,自己改编后创作出来。

没有仙乐附和,四周寂静一片,舒云略略抬手,做了个准备式,脚下的凝霜花就像是突然生出了灵智,不再发出声响。

宽广的衣袖飞舞起来,如同铺洒泼墨的绯色云霞。

随着她起舞,遍地的凝霜花结束了沉默,又开始叮叮咚咚起来,摇晃作响。

云袖掷开,拉出长长的一道绯色,在漫天的冰雪中艳丽鲜明,无边无垠盛开的凝霜花无风自动,薄而透的花瓣纷纷扬扬而起。

逶迤夜空,清亮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笼罩在花海中翩然起舞的蓬莱上神身上,映在她一头如瀑的青丝间,如缀流光溢彩的细碎白玉,耀眼璀璨。

风、花、雪、月,每一次身形偏转,都那样的夺目。

九尾狐呆呆地看着,忽地想起蓬莱昆仑木与红山茶的传闻,昆仑古柏本驻守在昆仑山尖,任由风吹雨淋,泰然自若。

不料一日由红山茶所化的上神游历于此,见巍峨山势,怪石嶙峋,觉得威严足矣而美感不足,便就地起舞,引得昆仑百花齐放,上赶着装点上神的衣裙。

倾世一舞,直教那心如磐石的昆仑木也动了情,二人携手离去,云游四海,空留下旖旎传说。

那一舞,后来被取名为华裳。

后世众人纷纷效仿,可惜谁都无缘见到那真正的倾世一舞,世间流传的华裳舞也不过是由一些舞者自己编造。

她也曾从弄来了华裳舞的舞谱,悉心钻研过,苦心练习后自认为舞技一绝。

如今那位华裳舞创始者的女儿就在眼前作舞,花海浮动,天地异象,这才是真正的上神之舞,颠倒众生。

原本只觉得自己输在了修为的九尾狐,头一次真的有些挫败。

冰清玉洁的凝霜花瓣浮于空中,盘旋翻飞,缭绕在那一抹绯色周围,舒云舞动之时有暗香盈袖。

江言站在阑干边,不远处因舒云而出现的细弱微风飘了过来,卷起他的墨发与玄衣,顽皮拉扯。

月光好似偏爱花中之人,皎洁的光辉尽数给了她,半分也不愿延伸过来。

他立于昏暗之中,有花瓣擦过他的脸颊簌簌落下,他也浑然不觉。肤色冷白,眼尾飞扬,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正直白安静地注视着跳舞的人。

舒云挽袖旋舞,雪与花均随着她的动作拂过她的鬓发,裙裾旋转,如一朵红色山茶灿然绽放,裙上轻纱铺展,似红色烟雾一般。

动作渐缓,身周的落雪与霜花坠下,红色裙摆上被点出白色。洋洋洒洒的雪花自高空悠闲降落,一切又归于寂静。

凝脂玉臂抬起复又慢慢放下,绯色广袖后渐渐露出那张艳丽绝美的面容,秀眉微敛,长睫低垂,美不胜收。

江言身影消散在栈楼中,下一瞬便出现在舒云身前,长臂一揽,将人带入怀中。

刚跳完舞,舒云内心还有些忐忑是否没发挥好,结果就被江言拉入怀里,腰间被死死扣住。

她拧眉,“做什么?”

“做什么!”

一道气冲冲的怒喝,与她异口同声。

舒云侧头看去,气鼓鼓冲在前边儿,瞪着眼看两人的一身锦衣,公子哥样,正是风子译。

他旁边还跟了两人,一个是九重天的重臣司命,一个是她蓬莱上仙紫萼。

现下那两个人都眼含惊讶和好奇,来回打量着冰雪花海上相拥的舒云和江言。

听见风子译声音的江言,懒懒看了过去,眉眼冷淡。

身材挺拔如苍松,一身玄衣矜贵,难掩的孤傲凉薄。乌发朗眉,瞳孔漆黑,深不见底,五官精致得不像话,看过来的神情带着点懒散的意味。

看清那抱着上神的男子相貌时,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司命强压住内心快要迸发出的剧烈好奇心,面上不动声色,紫萼则挑了挑眉,暗叹到此人姿色昳丽,难怪被上神看上。

至于风子译嘛,先是惊诧,再是愕然,然后有点不可置信,目光移到江言搂着舒云腰的手上,那点子不可置信顿时烟消云散,变成了滔天的怒意。

他咬牙切齿,那两个字仿佛要被他咬碎:“江言……”

司命和紫萼同时愣了愣。

谁?

江言?

那个上神找了百年的凡人江言?

司命看向二人的视线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氛围着实有些微妙的尴尬,舒云轻咳一声暗示江言,让他把手松开。

江言从那三人身上收回目光,不仅不理会她的暗示,另一只手也揽了上来,将舒云整个人拥入。

“快松开!”舒云气极,下巴抵着江言的肩,压低声音,“别逼我动手。”

江言偏头蹭了蹭她头顶柔软的青丝,眸色暗沉,“不放。”

舒云去拉他的手,结果越拉他越跟她较劲,搂得她腰生疼。

风子译见舒云挣扎,当即法器祭出朝江言攻去。

“给小爷放开你的爪子!”

黑色的魔气出现在江言苍白的指尖,如今的他可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凡人了。

舒云敏锐地察觉到了魔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不愿让司命他们察觉到江言庞大的魔气,进而对江言的身份有所猜疑。

她果断挥袖比江言先一步打散风子译的攻击,同时借着术法碰撞的亮光,屈指一弹,击散了江言指尖的魔气。

江言垂眸看她,意味不明。

“你挡我的术法干什么!”

舒云转头,看着双眼几欲喷火的风子译,“法器是你这么用的吗?”

风子译简直要被她气死了,他指着江言不安分的手,暴跳如雷,“他先动手动脚的!”

舒云一噎,对江言道:“还不放开!”

江言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松开手,退后一步。

还好没在这时候犯倔,舒云好歹松了一口气。

风子译赶紧冲上来,拉着舒云就要她离那个有不轨之心的江言远一点。

舒云瞧见江言骤然抿紧嘴唇,唇线紧紧崩成一线,周身已经有魔气溢出。

她反手拉住风子译,“别闹。”

风子译在看见江言居然胆敢搂住舒云腰的时候,一丝丝的理智都没剩下,至于之前说不会再针对江言的话,更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我闹?”风子译觉得舒云不可理喻,“他如此僭越,你说我闹?”

刚才那幕舒云还没想好确切的说辞,“啊,那个是因为……”

她半晌说不出来,风子译瞥她一眼,冷哼一声。

“因为什么?”

“因为……”

这让她怎么说,说她在凡间收的小徒弟,长大后喜欢上了她?

“因为我和师父在一起了。”

江言淡淡接过她的话。

紫萼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自家上神茫然的表情,在她眼里像是被揭穿后的慌张。

在一起,是她想的那个在一起吗?就刚刚两个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来说,多半是了。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人江言的年纪,一脸不认同地看向自家上神,这么小的都能下得去手!

风子译呆滞了一瞬,“什么?”

江言扫了一眼企图用眼神摁住他的舒云,不正经地勾了勾唇,“住在一起,吃喝一起,睡一张床,你说呢?”

风子译:“!”

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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