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遇知道自己的帮助对现在的慕容瑾来说犹如毒药,宫里有多少人便有多少眼睛,只要他稍微动一动手,多一个人知道便是全宫上下都知道了。
所以他按兵不动,静静等待前线的消息,望着天牢的方向,景遇忽然想起那一日她在府中下棋对他说的一番话来,仿佛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慕容瑾落了一颗棋子,刚刚开棋不久,她便说道:
“王爷的棋路与棋斗先生很相似,圆润大方,瞻前顾后,胜一局不易,败一局更是不易。”
景遇便立刻追问道:
“那你这般冲杀在前的又是如何?”
慕容瑾说道:
“自然是输多少赢多少全凭摆桌子之前对对手的估计如何,一盘子你赢在棋盘上,我赢在棋盘下。就好像王爷问我为何非要进宫,用那一世安稳换一时地位,若是陛下恼了我的,岂非什么都没有了,都说胜负全看运气,我若要赢,便必然有人会输,但我一定要赢,所以就要在棋盘外更下功夫。”
这一番话在他当夜在正阳宫外见到她的一刻便在脑中反反复复的响起。慕容瑾想要赢,那么这一盘棋子,她下的到底是谁,她的对手是谁,自己又是那一颗棋子。
慕容瑾靠在了墙上听着外面响起的鸟叫,自己将自己裹紧了厚厚的大氅里面,偏过头让自己因为发烧而糊涂的脑袋贴在冰冷的墙面上来降温。
“好渴……”
在这里她不可能会好受了,刚才那一番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现在若有人来询问她,那么她将会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在没有那样伶俐的辩驳,只剩下一具皮囊任由对方做些什么了。
慕容瑾虽然不知道北方为何忽然传来这样的消息,但却相信这样的消息必然不是孔雀来凤,慕容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绝不是雪王扣下来的,因为她那个时候偷偷的观察胡长安,他即便强装镇定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这几日外面过的一点都不平静,就算是风起云涌也不为过,那一日北方之事还只是一件小事,至少只是在正阳宫中的人清楚,只是胡长安一进了天牢,众位大臣们便都乱了。
皇帝为了公平将这位老臣给架空,众人都盯着那个位置许久,各自都在准备增补这个位置。慕容瑾这几日看了不少的文书,再加上日日夜夜在皇帝身旁,所以对皇帝的心思更多了几分把握,她提出要打这个赌绝非是一时没有办法胡乱说的,而是早就猜到皇帝的心思。
金銮殿前,庆南王与雪王殿下同时推荐了景遇带兵前往北方支援,景遇却一再推诿,弄得皇后再次火大。听了薛如意的挑唆便赶来天牢找慕容瑾。
慕容瑾本来还很难受,还好牢头怕她死了找人给她喂了一些水,景遇特殊关照过,所以他又找到太医院给她弄了点麻黄桂枝汤来给他喝,三九天给她烧了炭盆这才算是将她身上的衣服烘干了。
皇后进来,整个天牢热气扑面,听到胡大人在旁边叫骂道:
“小丫头,这大热天你却要烧暖炉,你是诚心跟老夫作对。”
慕容瑾没有吭声,将那硬冷的馒头放在火上烤了烤,这样吃着味道会好一些。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完全不理胡长安的大喊大叫。只是试了试温度,轻轻的咬了一口串在树杈上的馒头。
“你倒是在这里过的不错,原来不是说要死在这儿了么?”
慕容瑾忽然听到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声音阴阳怪气,她便知道皇后又来找她的麻烦了。
“慕容瑾见过娘娘,托娘娘的洪福,慕容瑾才活到了今日。”
皇后哼了一声说道:
“出来,本宫有话要问你。”
胡长安看到这一幕立刻隔空对着皇后喊道:
“娘娘,老臣给你行礼了,老臣年近五十了,求娘娘开恩跟陛下求求情,这天牢又冷又湿,老臣实在是经受不住了。”
皇后的眼神撇了一下胡长安,说道
“胡大人还是在忍一忍,毕竟这是陛下的意思,本宫即便是六宫之主也不好对陛下的决定横加阻拦。这可是犯了忌讳的。您的公子,而且前面传回来的消息可是对胡大人十分的不利,大人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应对?”
胡长安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胡长安乃是二殿下的老丈人,二殿下跟慕容瑾结下了梁子,因为慕容家联合其他将军上书,皇帝不得不将罚二殿下闭门思过。
这个胡长安不知道收敛,反而仗着陛下对荣贵妃的宠爱,屡屡在外大放厥词,那些言官屡屡建言。慕容瑾有意让福禄将这些奏则放在一起,慕容瑾看着皇帝从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后来的仔细查看,到最后的愤怒以及压抑愤怒。
当时在正阳宫收到了这个消息时,除了那一刻的震惊之外,联系到胡长安的身份以后,慕容瑾就开始怀疑这一开始就是个圈套,而这个圈套就是胡长安准备的。
皇后带着慕容瑾进了上回的小房间,她不必被架着,薛如意似乎也不敢随便对她做什么,脸上带着几分畏惧,今日的她似乎是格外的安静。
皇后眼神微眯这跪在地上的慕容瑾说道:
“本来以为你有些本事没想到,就是个干说不练的混丫头,你可知道欺骗本宫,本宫随时可以砍了你的脑袋。”
慕容瑾立刻俯身,恭敬的说道:
“娘娘如此着急,难不成是王爷拒绝了庆南王的好意不肯带兵前去?”
慕容瑾说完,就连薛如意都有些震惊,皇后还在担忧是不是有人将这消息告诉了她,但是朝会还没有散去她便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来了这里。慕容瑾立刻说道:
“让小瑾猜一猜,五殿下用的理由应该是经验不足,恐难当此大任?请陛下在定一位有勇有谋之人。”
慕容瑾还没等皇后说完便将这一番话全都说出来,然后抬着头微笑看着皇后,皇后慢慢往后一步,仔细的瞧了瞧慕容瑾,说道:
“谁告诉你的?”
慕容瑾低头说道:
“谁都看的出来,娘娘动用了力量帮着殿下,如果殿下就这样去了,陛下必然要派副手副将,到时候自然要挑其他得力的老将做此事,这个大将只会是两个人,安贵妃的弟弟安常将军,羽林卫都督萧统。”
皇后问道:
“你的意思,你早就知道老五不会答应。”
“是。”
皇后立刻便怒了,刚要责备便听慕容瑾说道:
“五殿下是聪明人,他的资历如何压得住这两个人,不如自己推荐一人,自己做副将。这是长策,陛下也会觉得五殿下谦逊不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