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刚抬起头，想要问问越泽这句话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越泽却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朝着门外而去了。
黑沉的月色之中，顾芷自然不可能看到对方刻意压制自己而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当然更加不可能看到对方稍微有些泛红的耳朵了。
看着越泽逐渐被夜色隐匿的身影，顾芷却是有些遗憾。
若是连越泽这边都不愿意告知，那么自家娘亲那边定然也不会提及半个字。
她知道自家娘亲和对方的谈话不会有什么危及她们北苑一伙人的，但是她却猜不透二人到底会谈及一些什么。
想到用膳的时候陈玥和顾宇瀚对越泽亲近的模样，顾芷心里面就有些别扭。不是嫉妒的那种，而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夜色沉沉，突然吹起的一阵大风，让顾芷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一阵冷风倒是让她清醒了几分。
将刚才的那些想法都抛到脑后，顾芷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随即转身朝着陈玥那边去了。
等她回到陈玥的房间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跨进房间里面的夏萝。
跟在夏萝的后面进入房间，看到傅云欢还在给陈玥施针。
这一看，顾芷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床上的陈玥，脸上都遍布着细细的汗珠，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紧皱的眉头时刻在想旁人诉述着来自身体的苦痛。
在顾侯府的时候，这样的现象可是未曾出现过。
这样的情况又是持续了好一会，随着傅云欢将银针从陈玥的身体取出，她的表情才渐渐地恢复正常。
但是脸色确实较之前更为惨白了几分，原本还带有些许血色的嘴唇如今也是和脸色一般惨白。
在傅云欢收拾自己针包的这段时间，房间里面一片静寂。
陈玥缓慢的睁开自己的眼睛，迷蒙之中看到顾芷面色沉重的站在旁边，怔怔的看着她。
随后将实现放到其他人身上，其他人脸上也是相当沉重。
“扶我起来吧。”陈玥对着顾芷低语。
陈玥的声音其实相当微弱，但是房中过于安静，众人的视线又都是围绕在她的身边。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意不是被放大了很多。
所以她这句话刚刚说出口，顾芷便上前将她扶起来靠在床边，当然是在徐清的帮助之下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的。
陈玥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才道：“越王离开了吗？”
这句话明显是问刚才送越王出去的顾芷的。
顾芷点了点头，拉起床上的薄被附在陈玥的身上。
陈玥笑了笑，“这几天，我的情况越发严重，虽然云欢这边一直用药和针灸拖着，但是疲乏的和施针的苦楚倒是难受的紧。”
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虚弱的声音再度在房中响起。
“经常昏睡，让我很多时候都不清楚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辰呢。今日看到你们姐弟，大概是情绪比较兴奋，清醒的时辰多了点。“
突然想到刚送走的越泽，陈玥神情松动，虚弱的目光之中带上了几丝欣慰。
“当然没想到还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越王一面，这样的一来，倒是也让我更为心安了一些。”
顾芷坐在旁边，细细的听着陈玥的一言一语，并未试图去打断和阻止。
“阿芷，还有你们大家……”陈玥环视了一眼大家，继续说：“这些日子，因为这这那那折腾了许久，如今北苑能有这样的转机，自然离不开在场所有人的努力。”
在场之人听到这里，已经是红了眼眶。
最为镇定的就是顾芷和徐清了，二人面色沉静的看着虚弱的陈玥，一言不发。
陈玥前面说了那么多话，此时已经有些气短，她也不急，又是吸了一口气。
等到气息愤平稳之后，语气清幽而带着果断的开口，“时至今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去遗憾的了。”
陈玥的嗓音明明是低弱的，但是不知为何顾芷听到的却是毅然截然的坚定。
顾芷在陈玥的目光之下沉寂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说，而是朝着傅云欢伸出了手。
……
周围太安静了，傅云欢看着横亘在自己的眼前的手掌，呼吸突然急促了几分。
顾芷一言未发，但是在场的人看到这个决然的手势，已经很清楚是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不！
应该说在陈玥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们就很清楚接下来会是这样的局面。
傅云欢自认行医多年，生死皆是看淡。但是她却发现自己深入手袖取药瓶的手有些颤抖。
将药瓶捏在手上，傅云欢并没有即刻递过去，而是压着心中的难受，开口建议：“阿芷，我来吧。”
她害怕让顾芷亲自动手之后，会给她留下毕生的阴影。
而她作为医者，生死已经看多了。此时的颤抖不过是因为难受和不舍。
她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她以医者的身份来进行才是最佳选择。
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顾芷对着她这个提议直接摇了摇头。
“我可以的。”
顾芷声音轻缓而带着一丝坚定。
“云欢，给阿芷吧。”陈玥也道。
面对这一天，她们北苑其实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她相信自己的女儿。
傅云欢看了看身边的徐清和夏萝，见她们皆是点了点头，便咬着牙将手中的药瓶递到顾芷手中，同时道：“三粒，一起服下。”
顾芷见到药瓶握在手中，将在宁嬷嬷身边的顾宇瀚唤了过去。
“宇瀚，知道接下来的会怎么样嘛？”顾芷摸着顾宇瀚的头，轻声相问。
顾宇瀚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他虽然年幼，但是这段时日顾芷一直没有将这一切瞒着他，所以他对于这一切心里面还是有所认知的。
他很清楚云欢姐姐刚才交给自己亲姐姐的药瓶是什么的。这个在顾侯府的时候姐姐就说过的。
“嗯……”顾芷亲了一下顾宇瀚的脸，随后附在顾宇瀚的耳边轻声提醒他，“去跟娘说说你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