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的学生,终于当了皇帝啦,"厉国明长叹了一句,栾奋皱了下眉,厉国明的语气意味不明。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可是栾奋呐,"厉国明又看着他:"你没有国印,我也没有,既然这样我就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让你坐上皇位,这可怎么办呢?"
"国印到底在谁手里?"栾奋走了两步,耐着性子问他。厉国明一笑:"我也不知道。"
"国印在此——"忽的,从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便是百姓唏嘘和惊讶的声音,屋里的所有人顿时涌到门口,幸香松不敢相信的开口:"他...他不是死了吗!"
栾奋的眸子里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祖酒午走在前面,举着一个由红色丝绸包着的东西,后面,是一个很久都没出现的人。
道烟红色的长发上是一顶粉色雪冠,浓眉下那双粉眸平淡中带着欲喷的火,一身粉色锦鲤长袍,手中,还握着一个灰色的卷轴。他身后,是曲禅带着兵护送。
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栾奋的兵根本算不得正规军,真正的正规军是叶径方将军。
"没死....竟然没死...."栾奋咬着唇,眼里的恨意快要溢出来,他多想杀掉这个阻碍他成功的人,只要世上没了栾道烟,天下就是自己的了。
厉国明欣慰的舒了一口气,他终于来了,这个天下,有救了。
道烟从百姓面前走过,缓缓踏上阶梯,走到金运堂前,众臣子便让开一条路。
道烟从他们面前走过,淡淡开口:"各位大臣,让你们失望了,我没死。"
"哎哟,没死就好,"幸香松赶紧说:"谁不希望六皇子身体安康,不要因为皇上....""谢谢,"道烟淡淡一笑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走过栾奋身边,小声的开口:"你那两个人被我关起来了,光凭你派人刺杀你亲哥哥这一条,你就无缘皇位。"
栾奋的双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
"老师...."道烟快步跑到厉国明身边:"学生来晚了。""没事,"厉国明笑道:"道烟啊,我没有看错你啊。"
道烟看向那两个压着厉国明的侍卫,侍卫立马松开退下了。道烟将厉国明身上的铁链解开,祖酒午上前扶着他上一旁休息了。
道烟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些曾追随父皇的臣子们,如今父皇的尸体还没凉透,他们却急着改朝换代。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道烟也别无他法。
"祖大人,"他淡淡的开口,并没有那种密旨在自己手上的喜悦,相反,更多的是一种悲愤。
"是,"祖酒午走上前,将手里红色的丝绸慢慢打开。
粉色国印出现了!
"吾皇万岁!"屋里一些明白形势的大臣纷纷跪下,幸香松等人看了一眼栾奋,却迟迟不敢跪。
栾奋背对着他们,浑身颤抖,国印一出,他成了万人的笑柄。又是这个栾道烟,又是他,让自己在天下人面前出了丑。
此时外面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其实道烟的为人他们也听说过,温和,又向往自由。
道烟慢慢将手里的卷轴递给身旁的太监,太监又毕恭毕敬的给了厉国明。
"好,天下,终于要交到一个明白人手里啦,"厉国明说着要起身,祖酒午赶紧扶住他。
厉国明一步步走出了屋子,走到了百姓面前。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今我贺氏六子,天道烟月,昔君文武丕平,富不务咎,厎至齐信,用昭明于天下。则亦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用端命于上帝。皇天用训厥道,付畀四方。乃命建侯树屏,在我后之人。今命厉氏予以辅佐,壮我天朝。钦此。"
字字掷地有声,厉国明忍着痛,用尽毕生力气,宣读出了老皇帝的遗言。可他的话,对栾奋来说,就是字字珠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们听闻此诏,一排排下跪拜天,宫门两旁侧门大开,驿兵骑马出宫,奔赴全国各地发布消息。
道烟从所有人身边走过,迈出屋,走到厉国明身边,垂眸看着百姓们。
"吾皇万岁..."屋里那几个顽固不化的臣子,也终于跪下了。
"栾道烟,你以为你赢了么?"栾奋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你知道,现在宫外是怎样一幅景象么?"
"我知道,"道烟没有回头:"你的兵包围了皇宫,只要我夺权,他们就会冲进来杀了所有人,包括这里的百姓。"
"什么!"百姓们顿时乱作一团,可身边的兵却用兵器挡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
"没错,哈哈哈哈哈..."栾奋笑得张狂:"这是我最后的赌注了,哈哈哈,栾道烟,你没想到吧..."
道烟看着那些绝望的百姓,伸出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放心,我既已掌权,就不会让我的子民受到残害。"
说完,他转身看着栾奋:"七弟,你疯了。"
"我疯了吗?你怎么知道?哈哈哈哈..."栾奋用手扯掉自己头上的冠,刺向道烟,曲禅一惊,忙要上前,却被道烟一个手势给挡回了。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发冠上那枚蓝色的尖钉刺进道烟的肩膀,鲜血,在他肩膀处绽开一朵花,“皇上!”大臣们纷纷起身跑向他。
栾奋已经疯了,他披头散发,混沌的目光透过发丝紧紧盯着道烟。
道烟将他的手从肩上拿下来,疼痛使他皱了皱眉:“栾奋,这一下我愿意承受,是因为我有罪,身为你的皇兄,我却整日流连宫外,对你管教不严,才造成你今日的局面。”
"你给我闭嘴!你还我皇位!”栾奋丢掉发冠直接去掐他的脖子,身后的大臣跑过来拉他,局面一下混乱了。
‘嘭’忽的,宫门被人撞开,四百名百姓眼睁睁的看着叶径方骑着马带着兵马入宫,他们高喊着,将百姓们包围起来。
叶径方一挥手,士兵们上前将栾奋的兵拿下,百姓们得到自由,顿时心放下了。
“栾奋!回头是岸,如今这天下已易主了,你不要再苦苦挣扎,”叶径方骑马拿着长矛指向金运堂:“放开六皇子,不然我此刻就以弑君罪将你就地正法!”
“我的兵呢!”栾奋松手跑了出去:“我的兵明明在宫外啊!我的兵呢!”“呵呵,就你那点兵,早被我收缴了,”叶径方笑着看他:“七皇子,你的罪行,日后会一一昭告天下,今天,你就老老实实看着六皇子登基吧。”
说完,他从身后拿起一件皇袍,抛向空中,曲禅一个腾空接住了,然后迅速披在了道烟身上。
皇袍加身,道烟经有一瞬的恍惚,待他再次回神,是站在金运堂外的,百姓、军队、太监、宫女、大臣,所有人都跪下了。
"恭迎六皇子登基!"排山倒海的声音震的他耳鸣阵阵,就连肩上的伤,都不觉得痛了。
身后的栾奋徒然倒地。
秋末的最后一缕风吹动他额前的刘海,他缓缓伸出手,一片小小的,白白的东西落在手中,瞬间化作一滴水。
初冬了。
夜晚,皇宫内举行盛大的宴会,宫外亦是,百姓们很久没这么庆祝了。
栾奋精神恍惚,道烟命人把他送去太医堂。
"诸位爱卿,今日吾儿登基,我因身体不适未能到场..."太后在主持大局,她脸色惨白,自老皇帝死后她就几乎不吃不喝,眼都快哭瞎了。
道烟即位的那一刻她像是找到了依靠,急忙想去现场看看,其实她本该去的,毕竟这么大的事她应该到场,可她刚一站起来便昏了过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该走了。
大臣们与太后觥筹交错,谈论着日后的新生活。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凄凉地方,道烟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这里很冷,一个人都没有。道烟仰头,看着这里的清冷,乐呵呵的笑了。
“父皇,”他开口,哈出一口气,有许多话堵在心里,不知该先说哪一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您如愿了。”
您如愿了,如愿让我放弃大草原回到您身边,如愿让我重蹈您的覆辙,如愿,终于有机会,也有时间,和我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了。
道烟含泪看着父皇的牌位,道:“皇兄,进来吧。”
“不愧是会武功的人,我走这么轻你也能听见,”身后出现一个人,将一件厚厚的深绿色毛大衣给他披上:“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了,别冻坏了。”
道烟转头看着曾经安度光阴的太子,如今的他发丝中多了几缕白,他才二十五岁啊!
栾宏一脸憔悴,他拿来了一壶酒,一点小菜,坐在了道烟面前。
“今天你登基,外面都在庆祝,你既然不愿出去,咱哥俩就在这儿,陪着父皇,庆祝一下吧,”栾宏说着,倒了两杯酒。酒杯之中,尽是说不尽的悲伤与惆怅。
兄弟俩一干而尽。
“道烟啊,父皇走了,你可要扛起重担啊,”栾宏似乎是喝醉了:“要是...要是将来这天下毁在你手里,我定要了你的命!”
“皇兄,”道烟看着他:“谢谢你。”“谢我干嘛,得谢人家戎大公主,”栾宏痴痴的笑了:“她真的很喜欢你啊,在你失意时,在你痛苦时,都是她,一直在背后支持你。”
栾宏说完眼眶红了,道烟这才想起,十多年前,栾宏是喜欢倪在知的。
“道烟啊,那是谁啊?”十几年前,在知第一次和她父皇来这里,小小的她穿着绿色的大裙子,特别好看。栾宏就趴在城墙上,在道烟耳边小声问,她是谁。
“皇兄,我...”道烟想告诉他自己不喜欢在知,想把在知让给他,栾宏却忽然拦住他的肩:“你一定要对她好啊!”
“人生在世,哪能什么都如意,何况你还生在帝王之家,自由?理想?都不可能!”栾宏大手一挥:“在这宫里,什么最重要?地位!权势!连那些个小太监都知道利用职位在宫外收受贿赂,道烟啊,都一样,你喜欢草原上的女子,可那毕竟是你喜欢,你最后要娶得,还是大家喜欢的,大家喜欢谁啊?戎在知啊!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是邻国公主,”道烟冷冷道。
“对啊,你以为你当个皇帝就完啦?你得有后台啊,你后台越硬人家越不敢动你,”栾宏笑道:“你娶了在知,让她当皇后,两国建交,以后有个什么事儿她父皇能不帮衬着?他闺女在咱手上,再说了,咱让他闺女当了皇后,母仪天下!他早乐的找不着北了,以后还不得对咱言听计从的。”
道烟没有说话,这就是命,厉国明也说过这些,他说,道烟,你当了皇帝的第一步就是和鸿国联姻。道烟自己也很清楚,今晚之后,他就再也不是自己了,他是天下的,是走每一步都得三思再三思的皇帝了。
“好,”半响,他淡淡开口,他认命了,彻底的认命了。
栾宏这才大笑起来,笑得无声又让人想哭。
他可以笑,因为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放下了。可道烟不能笑,他一笑,就会有人让他不好过。这些道理他以前不懂,现在明白了。
"皇兄,我明天就得下旨了,"道烟哽咽道:"你..."
"皇上,皇上我求求你,"栾宏忽然坐正,道烟赶紧去拉他:"皇兄你冷静点..."
"皇上,您听我的,明天您下旨,把我贬为庶民吧,把我赶出宫,越远越好,离京城越远越好!"
他怒吼着,道烟吓了一跳:"皇兄,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我想赎罪,父皇在世时我没有好生尽孝,就在他死的那晚...我..."栾宏忽然把住道烟的肩疯狂摇晃:"听我的,让我远离京城吧,我不想在做噩梦了,道烟啊,求求你..."
"好,皇兄我答应你,"道烟只好先稳住他的情绪。道烟想,皇兄或许真的是为了父皇吧,他也知道,父皇死后栾宏就精神恍惚,在这宫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不如让他离开京城,出去透透气,不然日后住在这里,迟早要被折磨死。
栾宏松了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急于离开并不是噩梦的原因,而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但这个秘密被某人发现了,自己就会死于非命。
那个‘某人’和道烟一样,姓栾。
"还有...我再求您件事,"栾宏又开口了。
"你说,"道烟看着他:"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义不容辞!"
"赐死栾奋。"
他的语气很轻,很淡定,仿佛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如一块石子,在道烟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道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们的大哥叫自己杀了他们最小的弟弟。
"皇兄,这不可能,且不说栾奋现在在太医堂,精神不好,就是为了我自己也不能这么做啊,"道烟劝他:"我刚当政就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即使他与我敌对,皇兄,你这让天下人如何议论?难道让百姓人心惶惶,以为我是个暴君吗?""道烟,我说过,在这宫里权利最重要,可是,权利之下,自保的手段才是体现一个人聪明程度的关键,"栾宏条理清晰:"你一定要赐死他,即使万人骂你你也要杀了他,不然...不然你总有一天会死在他手里。"
"不会的皇兄,"道烟拍拍他的肩:"我已经是皇帝了,他又什么都没了,不可能再害我了。"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栾宏气地哀叹道:"你这让我怎么放心的离开,将来到下边怎么向父皇交代啊!"
“皇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道烟笑笑:“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栾奋毕竟是我弟弟,等你离开京城,能和我说说话的亲人也只有他了,母后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国家大事肯定不能让她再插手了。”
“道烟啊,”栾宏拉住他的手:“国家大事千万别让栾奋插手,真的,求你了,求你学着保护自己吧!”
道烟拍拍他的后背,栾宏一把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月下,清冷的风扫着大地上的薄雪,道烟看着父皇的牌位,闭了闭眼。
第二日,道烟在潶轩堂呆了一个上午,有五六个太监伺候他,又是研磨又是倒水,还有一个专门负责给炉子加煤。
道烟恍惚间想起父皇病重时自己在这里呆过,每日处理政务,那时自己还不是皇上,身边一个伺候的太监都没有,但那时是安心的,因为父皇还在,因为大家都还在。
他低下了头,身上的衣物颜色太过刺眼,黑色的一条龙晃进了他的眼中。
道烟闭了闭眼,谁说圣旨是好写的?每一笔都得斟酌好久,紧张的心情不曾消散,清冷的日子里,额头上竟有了汗珠。太监们发现了他的动作,以为他累了,忙上前,他却只是摆摆手,太监只好退下,不敢再发一语。
自己曾答应过要给父皇冲喜的,可他突然就走了,在他还没看清自己的路的时候,可他一死,自己更加看不清了,可就算看不清,也要硬着头皮往下走。
午间时分,道烟放下了笔。
潶轩堂的大门开了,太监的声音响彻深宫。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今吾掌权,必大赦天下,一律:封太子栾宏为长王爷,去往青海执政,望爱护一方百姓。"
正在屋里收拾东西的栾宏从郜潭山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含泪笑了。
对于栾宏,道烟真的是仁至义尽了,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大哥贬为庶民,让他四处流浪,栾宏是太子,是被惯大的,他没有自己的一身武艺,没有栾奋的满腹心思,他什么都不会,出去只能是个死。道烟思索再三,把他调去青海,那里虽然海拔高,却空气清新,又可朝圣,封他个王爷,每月有俸禄,养活自己是没问题。
"二律:封七皇子栾奋为七王爷,赐王爷府一套,待他日病好,即可入住,望在京城护我百姓。"
对于栾奋,他也是有自己的安排,他不会杀了他,毕竟他还是自己的亲弟弟,何为血缘?就是就算他做了再多得错事,身为亲人,也会毫无怨言的替他挡。可是,道烟也不是傻子,栾宏说栾奋在身边是个隐患,所以道烟不会留他在宫里,至少这样,自己良心也过得去。
他又颁布了几条法令,改国号为宗宣。然后让人准备铸造一系列属于自己的东西。
下午他带着那个粉色国印去了太师府,他刚当政,西北地区有人要造反,叶径方带着曲禅去了,没了那个小胖子,府里一下冷清了。
厉国明的身体好些了,毕竟他年轻,道烟将父皇的那个国印交给他:"老师,您替我保管吧。"
"你命人做了新的国印?"厉国明问。道烟点点头:"但这块我不想毁,就留个念想吧。"
厉国明又问:"你为何不赐死栾奋?他两次派人行刺你。"
"我承认,我心软,"道烟摇摇头:"我做不到像栾奋那样武断,如果我不心软,当初祖大人就无法把我带回了,如果我不心软,我现在,恐怕早就和阿木勒在草原扎下根了。"
"你还想着她呢,""想有何用,我是个政治傀儡,最终娶得,也是个政治傀儡。"
他话音落下,厉国明却突然笑了:"皇上,你会造军火吗?"
道烟摇摇头,‘军火’这种东西一直是洋人的东西,而他们国家与国外往来甚少,所以至今没有本国制造的‘军火’,可好在邻国也没有,所以他们还是军事最厉害的国家。
道烟的手很巧,脑子很活,可以制作一些机关方面的东西,可是‘军火’,这不是轻易就能制作出来的。
道烟不明白厉国明为什么会提这个,厉国明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你刚登基,一些离我们很远的洋人想来与我国通商,以前我们的往来贸易和外交方面都做得不好,这样很容易让外国人看轻我们,然后就会发动战争吞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