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小道周围，有着淡淡的云雾缭绕，扶帘婉玉顺着小道缓步走过。
白色的云雾自裙摆上划过，带起细微的涟漪。
寂静无声。
约莫几分钟的时间，扶帘婉玉的脚步，终于是缓了下来，最后，彻底停止。
青色的古井，位于身前。
井壁光滑，浑圆一体，井内水波如镜，深不见底。
袅袅白雾，从其中升起。
轻嗅一口，似乎有着淡淡的月华清香。
下一刻，扶帘婉玉双眼微瞪，一种从脚趾头升起的酥麻感，席卷全身。
那感觉，似乎连骨头都是酥软了一半，
先前大战遗留下的疲惫，竟是一扫而空。
那效果，比之丹药还要好。
美目微亮，扶帘婉玉轻轻低头，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前的那方古井，喉咙滚动了两下，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那一刻，似乎连灵魂都在叫嚣着，要将面前的古井收入囊中。
扶帘婉玉却还是徐徐地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冲动，微微侧首，语气已经平静地道：“砂华，接下来怎么做？”
“咦，你竟然真的忍住了？”
砂华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目光流转，扶帘婉玉看向前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我的定力如何，砂华，我以为你早已经了解了呢”
前方淡淡白雾自古井升起，带着点点寒意。
像极了两人初次见面时，青铜空间那万年不散的寒雾。
扶帘婉玉此言，便是说初见之时，他威逼加利诱，她都怡然不动的事情。
砂华忽然感觉脸颊微热。
下一刻，紫眸微瞪。
这丫头，不就是因为他不告诉她，血色彼岸花与白色彼岸花的关系么？
至于连陈年旧账都翻出来了么！
他不也说过，机会到了自会告诉她么？
他这么做是为了谁啊？
还不是为了她！
砂华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
这丫头，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与他计较起来了。
寒雾缭绕见，砂华坐在王座上，静静地自己与自己较了一会儿劲。
古井旁，身着青衣的少女背影笔直，如同一株破云的修竹。
一内一外，寂静无声。
良久，砂华哑然一笑。
什么时候开始，他砂华竟然成了这般爱与一个小丫头计较的人了？
难道是万年的时间，太久没有说话，以至于看见小丫头就忍不住想逗逗了？
砂华摇摇头，身子放松，精瘦的后背往黑色王座上靠去。
淡淡的声音，带着点点恍如，传入扶帘婉玉的耳中。
“远古时期，万族繁盛，王位鼎立。天地间各种奇物因运而生。”
“这其中名气较大的，比如……你曾听闻的生命之泉，便是由生命女神掌握的生命神物，与之相伴而生的生命古树，被众多凡人视为生命的起源。”
“精灵一族谓为圣物。”
“远古时候，能与生命之泉想匹敌的奇物，还有死灵之书，雷神之锤，审判之剑，等等。”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天地间法则凝练而成的事物。”
“唯一不同的，便是，有的是天先天而生，有的为后天所铸。”
扶帘婉玉眼帘微垂，长长的浓密睫毛，遮去了她眼中的神色。
只是一方法则凝聚而成的便是天地神物。
她的玲珑空间，自成天地，法则齐全……
扶帘婉玉微微侧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如葱的手指抠着掌心的嫩肉，出口的语气，却是平淡如水。
“生泉死水就是血色彼岸花一族的圣物？”
“它代表的又是什么法则？生死法则？”
沉默了一瞬，砂华带着淡淡赞声的语气才在耳边响起。
“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扶帘婉玉颔首，面色淡然地接受了砂华的赞扬。
转眸却道——
“这圣泉死水，应该不是普通生死法则吧！我猜，这应该便是你所说的后天奇物。”
“哦？”砂华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好奇，“何以见得？”
扶帘婉玉双手抱胸，微抬下巴。
“你之前不是说过，生命之泉与生命之树，被凡人称为生命的起源，你虽未言明，但那应该改就是先天奇物了。”
“而这，却是连生死法则具有……”
后面的话，扶帘婉玉没有说，但两人都是明了。
砂华哈哈大笑。
“丫头聪明。”
扶帘婉玉不置可否。
“不错！这的确是后天奇物。”
“彼岸花一族盗取生死法则，借助黄泉特殊的地势妄图逆天而行，胆大包天到想将二者合为一体！然而生死皆为至高法则，便是生命女神都只能代为执掌一方，区区花灵一族也敢逆天行事！更何况不过是偷取的部分残缺法则而已！”
“呵呵……盛极一时的彼岸花族啊……没想到成了这般不生不死的存在……”
“合该将阖族都搭进去了。”
砂华平静的声音中似乎透着一股彻骨的寒。
扶帘婉玉看着面前的青石古井，面色默然。
这大概是砂华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提及远古的秘史了。
此刻若是趁机询问几句，她也许就能够知道许多的秘密。
然而不知为何，此刻的扶帘婉玉并不想出言打扰。
寂静，持续了几息。
扶帘婉玉估摸着砂华的状态应该调整完毕，这才抿了抿唇畔，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将它直接直接吸收？或者你来？”
一边说的时候，扶帘婉玉一边抬步，围着青色古井打量。
就表面看去，与一般的古井没有什么区别。
出了井壁过于完整，井水过于清澈。
“呵呵，直接吸收，若是我本尊能够出来倒是可以试试……不过你嘛，恐怕就要撑爆的。”
面色微黑，扶帘婉玉的脚步一顿，目光恼火地道：“既然我不过吸收，你又不能出来。那到底应该拿这东西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她辛辛苦苦跑了一路，怎么出去！？
举目四望，此地在她之前与李语华的大战中，已经化作一批片狼藉。
扶帘婉玉磨着牙龈，道：“你可是告诉我收了生泉死水就可以出去的！”
“对啊！我是说过啊……”
砂华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有一股幸灾乐祸。
哪怕是不能见不到他本人的样子，扶帘婉玉也能够想到，此刻的砂华毕必定是。一边歪在他那黑色的王座上，一边看着她的笑话！
吸气，呼气……若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扶帘婉玉真想去找砂华拼命！
少女本就生得艳丽，此刻生气的样子，如同蓄力万年的天堂火即将爆开一般。
砂华摸了摸嘴角，向下压了压，两边还是忍不住翘了起来
“好了好了……这么多事情都经历过来了，还不能淡定点……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是说了么，收走收走，自然是让你收走……”
目光微亮，似想到什么，扶帘婉玉伸手摩擦了一下下巴，看向古井，目光里还是有着稍许疑惑。
“这不是天地奇物么？玲珑空间能够收走？”
“天地奇物也分等级的。丫头，你知道自己这空间是什么级别的么？”
扶帘婉玉老实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却泛着点点星光。
对于唯一与自己前世今生都有关联的物品，她自然是好奇至极。
而且，知道了玲珑空间的等级，离她想要的答案还远么？
“你呀你……运气好的让我都是有些妒忌了。”
砂华淡淡的笑道，全然不顾扶帘婉玉那张垮下去的小脸。
“砂华，你明知道我想知道什么的。”
大笑了两声，砂华摇了摇头，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你也别老是想在我这套话，不该你知道的东西，现在让你知道了并没什么好处。等该你知道的时候，便是那时你已经不愿知道，我也会将你该知道的告诉你的。”
最后一句话，砂华的语气，压得有点儿低。
扶帘婉玉眨了眨眼，道：“那你总该给我一个大概的时间。有期盼的日子，才有动力。”
“大概啊……大概等你神纹凝炼，能战圣者的时候吧！”砂华语气略微迟疑地道。
扶帘婉玉面色一正，语速极快地道：“一言为定！”
难不成他还会反悔不曾？
砂华哭笑不得，在少女坚持的目光下，也不得不点头，道：“一言为定。”
扶帘婉玉这才满意地砸了砸嘴。
七阶呀……
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很遥远，但是她嘛……应该会很快的。
就是不知道那所谓的神纹，是什么东西，好不好领悟。
不过再怎么难，她都会领悟的！
扶帘婉玉目中闪过一抹坚定。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十年前的事情，或许能在其中找到某些线索。
连同她的母亲，似乎都与那些事情，有着干系。
拍了拍额头，扶帘婉玉暂时收回发散的思维，再次将注意力集中的面前的古井。
“好了，开始吧！你说怎么收？”
普通的方法她早已试过，根本不可行。
砂华的面色也缓缓严肃了起来。
“圣泉死水虽然名为泉水，但其实是法则的演化。这么些年过去，受彼岸花全族祭拜，应该早已形成了自己的灵核。你进入泉水中，将里面的灵核带出来便是。”
扶帘婉玉快走两步，靠近古井，低头打量。
青石古井直径不过一米，她身材娇小，进入倒是不成问题。
但是——
“这水不是普通的水啊！”
“自然不是普通的水！虽然圣泉死水凝聚了自己的灵核，法则收拢，但其本体还是泉水。这水中，含有生死法则的一丝意境。”
想起之前无意吸入了一小口白色的雾气，那全身舒爽的感觉，扶帘婉玉目光火热：“仅仅是一丝意境便有如此大的效果……这若是全部吸收……”
“全部吸收你就等着爆体而亡吧！”砂华毫不客气的泼了一盆冷水，“闭目沉神，我将收取灵核的方法传给你。”
扶帘婉玉不满地瘪了瘪嘴，到底还是听话的闭上双眼。
脑袋微微一痛，扶帘婉玉忽然察觉到有着大量的信息，涌进了脑海之中，突如其来的信息，顿时让得她的脑袋有些发涨。
“大魔手：天地万物，皆在我手。炼至大成，心念一动，无物不可收，无物不可取。”
脑袋缓缓清醒，细细的品味了一下信息中的粗略资料，半晌后，扶帘婉玉轻轻的吸了一口凉气，这技能，似乎有点儿霸道？
她相信砂华给的东西，不会普通，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强大。
天地万物，皆在我手……
那么，曾经的砂华，又是何等风采。
连砂华都是忌惮不已的……那些远古之事呢？
“别傻站着了。你不是赶着出去么？将灵核收了我就告诉你怎么出去。”
“奋斗了一路，你也该去享受属于你的胜利果实了。”
空间中，砂华看着少女接受了自己的技能，却只是惊讶了一瞬，便不知想到什么去了，略微无语。
扶帘婉玉转了转眼珠子，目中空空。
半晌，她低下头，双手撑在古井壁上，纵身一跃。
“哗！”
平静了万年的青石古井，今日井水不满自溢。
……
无人见到，在扶帘婉玉纵身跃入水中的时候，一抹淡淡的血色光芒，一闪而逝。
……
嗒！
嗒！
嗒！
极轻的脚步声，踩在光滑的水晶地面上，却发出一种如同深深峡谷深处的空旷。
光滑的水晶地面，倒映着上方巨大的穹顶，上面镂刻着密密麻麻复杂而又巧夺天工的黑色纹理，点点黯淡的光线，便是自上面透射下来。
因着那点点光芒，这才能看清，这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大殿，几乎全部都是用的水晶打磨而成。
四周巨大的墙壁，是四块完整的水晶镶嵌而成。
脚下的地面，也是一大块完整的水晶。
只是与外面透明的水晶不同的是，此地的水晶，都是黑色，而且，不透明。
一道黑色的人影，缓步从黑色的水晶地面上走过。
没有任何倒影。
看不清神色，却能感觉到他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虔诚的神圣。
那道人影走到一块巨大的水晶墙壁前，然后，跪了下来。
一道略显阴冷的砂音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第十三代守护者，有重要之事，向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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