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已经有了数人过来，坐在屋檐下，神色淡然。这些年头又不是没跟隔壁国家干过架，耍狠一点儿，那个突突枪儿都能弄到几把，干翻那些毛猴子，他们把这事看得很平常，大多都在侃大山，个别卷起半个草帽，当个扇子用。的确，这天气可是足够恶毒。
“四婶，要不您先回去，我跟我爸商量下怎么个弄法？”老拳头见到陆陆续续有人来之后，转身朝着四姑娘说道：“我叫个弟兄送您”。
四姑娘自然也晓得，得提前派个人去踩点。经历过动乱的人儿，手段细腻得很，后着不知有几何。
“中！”
四姑娘爽快地答应了，随后坐上了一汉子的黑嘉陵，一溜烟的走了。
估约有半个小时左右，那个汉子就停在了路边了，他双脚撑实地面，然后转身单手扶着四姑娘，直至见到四姑娘踏实地站立住了，才松开了手。
“看来这些年龙哥也没落下操练。”四姑娘赞誉地望了望，道了声谢。
那个汉子罢了下手，说：“四婶，您客气了。说回您这码事，我了解得也七七八八了，您老放心，这事儿小辈们给您安妥，长辈们的事儿，就是我们小辈的。虽然我与白叔素不相识，但是做得龙爷的兄弟，没有多少个孬种；要是英雄一世，栽在年老之际，那是晚辈的不孝。”
“那就辛苦你们了。”
四姑娘闻言后感慨万分，也是，像龙哥这等人物，一把……，如今也要事事假手于人了，迟暮之年，岂能攀比当初之勇。
那个汉子话不多说，突突~踩着摩托车转身就离开了。见到汉子离去后，四姑娘整理下衣服，目睹那黄白色碎花裤脚，皱皱眉头，她可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呢。或许这就是四姑娘甚少外出走动的缘故。
此时已是黄昏时候，四姑娘外出不过是四五个小时，刚入村口就瞅见一个不常见的后生凑了过来：“四婶啊，今个儿去哪耍？”
四姑娘皱皱眉头，一个甚少谋面的人，乍一热情跟你套近乎，这本身就是一个惹人怀疑的事儿。
“随处溜达，你找我有事？”
“没啥事，路过，随口打个招呼，走了啊。”那个后生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的样子，裂开的嘴角，露出了个黑洞，应该是牙齿少了一两颗。
“看来，他们也做了些准备。”
四姑娘沉吟一下，然后急忙朝家中走去，要是老白还没回过神来，估计现在还在绑着呢。
有事儿，自然脚步就快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那个羊肠小道，羊肠小道尽头就是家里了。四姑娘在路口停了下来，一时失神，当初房子面前可是有块空旷的空地，四周还围着墙，这个可是私有财产呐，老一辈走了之后，就物非人非了。
按道理而言，房子安置在路的尽头，在风水的角度而言就是大忌-路煞。老一辈走了之后，几个后生眼红的不行，就凭一句“场地大点儿，容易晒干谷子”，四堵墙就这样没有了，久而久之，连回家的路都快没了，这还管什么煞呢？
农村，特别是边陲的，眼红病可不是一两个人的事儿，那是个气质，你要是没那个气质，你都不好意思说“俺，乡下的。”
这种病还得代代相传，要是哪天隔代出了个逆子，突然跑了外面，见过了世面，没了这个气质，那是不得了的事情，绝对被全村人杯割，话不两句，立马弹了一句话出来：你就好啦，捞大世界啦，不认识人啦。我去！想不透这逻辑，想不透这话题轮转的速度。
言归正传，四姑娘脑海思绪游离了下，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十几秒的声响就靠近房子的大门，正欲推开门进去，隐隐听到了里面有些声响。
呃~
她顿了顿，收起了推门的双手，把耳朵贴了过去，那丝丝嗦嗦的声音清晰可闻了起来，那是把熟悉的声音－－六婶儿，先是唠叨家常，紧接着就是她的“戏肉”。
“白哥，有人透了气儿给我，要是你在村的堂口摆上几围，吆喝几声，叫上那些混球，自然此事也就了了。”
那个六婶，听声音也就觉得她是你一伙的，尤其在混球二字上，那分明是可以听到愤慨的意味出来。
此人，不简单。
四姑娘在门外听了这番话语，心中自然有了些许猜想，有些闲言闲语，自然并非空穴来风。她为何要趁着四姑娘不在时，叨叨呢？孤男寡女，虽说七老八十了，也要顾及名声，免得落下个为老不尊的碎口。
沉吟了一下，自认过去些时日，清高了些儿，要是不出这趟事，也许也不理会这个旮旯的人物。那时的“走南闯北”，啥个玩意没见过，人如贱草，那是天地下最贱的物种，不是这个旮旯的人所能想象的。
四姑娘，听了一下子，收了收心，望了望自己衣着，沉着地往前一推，嘎吱，门开了。
六婶儿，卷着衣袖，用力地帮老白按着太阳穴，鬓角，额尖的毛发均已湿透，可想来得有了些许时候。
门突然一开，六婶儿定了下来，喔了个嘴巴，错愕一下之后，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往腰间的抹布搓了下双手，如常地说：“哎呀，妹子回来了，那你家的伙夫交回给你了。”
“有心！”四姑娘目光炯炯，随她而动。
二人交肩而过时，六婶顿了顿脚，说道：“今儿，有人来我家，要我带个话，也就那些混球要个和头酒，个中细节，我有和老白说过，你们家自个考虑。”
四姑娘闻言，深看了下她，回应道：“那个不是事儿，只是你有心了，出人又出力。”
六婶岂会听不出这话语中意味，故作不知，也定睛望了下四姑娘，淡定如常地道一声不用客气后，转身离去。一举一动，神色，沉着自如；动作，行云流水。
这人不简单！
四姑娘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不过几步之遥，内心闪过几个念头，再次认了认六婶这人。就像抓女干一样，何曾能够淡然如斯，凭那汗沾迹象，这般时光，六婶绝对知晓四姑娘将要回来。既然如此，依然如故，那是有后着不说，心里也做了个盘算，说透点儿，我不怕你，你能拿我什么着？
怎么有了丁点儿变化，怎么就出现了那么多牛鬼蛇神？
四姑娘回过头来，老白依旧目光茫然，她心里原本的恼火自然消失了。“老白，我应承你的，不会落下。”
说完后，四姑娘走了过去，正欲扶老白站起来。老白发声了，那声音自喉咙底传出，沙哑带着颤音，“你还是找他了，我越来越没用了。”
四姑娘闻言后，心火一烧，撒手一放，老白扶正的身子，又撇了下来；四姑娘见状，又连忙伸手扶了下，脱口而出：“你个死鬼，你想咋滴？我一个女的，七老八十了。”
老白，望了下四姑娘，自己伸手撑了下凳子坐正，深深地吸吐了口气。
“算了，憨居了半日，崽都没了踪影，活着也没什么念想，倒不如拉个垫背，做个英雄鬼。”
“你个死……”
儿子是四姑娘的逆鳞，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儿子失踪的事实，每逢老白说起，四姑娘必定大声呵斥的。此时，四姑娘收了半句，农村人，忌口。
她见到老白醒神的第一句话语，必定是决意已矣，心思动了动，可一定要龙哥手下护他周全，要不然就真的孤独终老了，那活着也没啥意思了－－虽然她不愿认儿子失踪事实，但实际思量下，这可由不得她不认。
“罢了，由你！几十年相处，虽不是夫妻却尤胜夫妻，你可要好生想想，我可怎么办？”
“我负了你。”
沉默了一下，老白头别过了一边，轻声说道。那个声响，即便个花纹蚊子飞过，嗡嗡作响的声音，估计都比这个大。
话说回来，六婶回到自己家中，第一时间就打了个电话，随后神色略带慌张。
“他奶奶的，这事儿要处理不好，看来好日子到头了。听说老白婆娘有些背景，真希望她能干掉那几个扑街，省得老是要挟我。到时我也就认下个低威，老白婆娘应该较好说话。”
六婶嘀咕了一会儿，又回房间里摸索了一阵，也不知捣腾什么玩意，有些开关的声响传出来。
六婶的电话打过去之后，电话那头也开始忙活起来。
陈皮带了几个捞仔，席地而坐在屋背岭，时不时传出啪的一声，他们在剥花生吃（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混混一起的日子就是吃花生）。（那边的人，大多都绕山而居，面对不远，总有一条小河；这个屋背岭，也是有讲究的，基本上站在山顶就能看透整个村子的动静）
“哥，就凭咱几个，镇不住场面啊。老白那人，听我爷说，后生时是一代猛人，动不动就挥刀子，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三爷吃得死死的了。”
“傻X，既然能被三爷吃住，还担心什么个毛线，听说她婆娘去找人，三爷那几个爷就不会找人啊。先不说外人这事，那几个爷们，哪个不是几个孙儿，每个孙儿叫上几个兄弟，都已经好几十了，担心个毛线。这回咱不欺负人，那个绝户只是让三爷们受了委屈，我们也就撑场面吃喝几天，这事就过了，三爷也不想闹大，新中国，拳头太大，也不好弄，懂吧？”
陈皮有板有眼地呵斥道，小混混的头，也是要点机灵的。
“等着吧，没多大的事儿。”
的确，陈三炮也在打听着四姑娘的事儿，他年轻时，可被他的大佬死命揍过。现在收到的风儿，他内心是直打鼓的，之前一直说，陈三炮也就一个小瘪三的贼性，成不了大事，也祸不了大事。他现在心盘算的，可不是如何威风，而是如何善了。他是个冲动的小瘪三，冲出了头后，却没料想人家真的不是善主，只是往常不与你计较。
“他娘的，陈皮那家伙就是个祸害。”如今，陈三炮骑虎难下了，只能内心咒骂，外漏沉静的一副外强中干的尿性。
陈姓为首团伙，此时聚集在陈三炮家，也在剥花生。此时的谈资自然离开不了老白这趟浑水。
“话说，老白这个死鬼，都被我们克了那么多年，今时今日犯什么神经。”
“哥，人都备齐，这场子找回来不成问题。”
“我们老了，这更不能丢，架势没了，以后谁还瞅你？我可不觉得那些小子是孝顺的主，要从一而终镇住，要不然就只能吃土。”
几个混球，有一搭没一搭在扯着，大多都没有过多在乎过陈三炮面色。
是的，陈三炮现在怂了，他想不干了，可他的伙计们把推了起来，现在可由不得他了。
内心越想越觉得不怎么对劲，这老白的婆娘可是去找了什么人？隔壁村也就一个姓龙的，有点料子，要是真的扯上那厮，这个可不是闹着玩。听说，龙姓的家伙的地盘可是结实的打回来，以前那个地方可是几个地头霸着的。
虽说陈三炮是个瘪三人物，好歹也走过难，见过下场面，三两下就推的七七八八了，可不是他几个混账弟兄可比。
哎呀，当初为啥那么冲动，死鬼老大也警告过我的。
陈三炮，暗暗后悔当初。他的手，自觉有了点儿颤抖，下体似乎开了个口子，憋不住尿儿的感觉，感觉是湿哒哒的。
“哥，说几句呗，弟兄们可看你的指挥。”邹姓混球见到陈三炮不吱声，自以为他在谋划什么。
“弟呀，话都带过去了，我看他家要是识相，吃喝一顿，也就过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们也不想太过份，见好就收。”陈三炮肯定不会当中自认孬种，他咳了声，正了下音道。
“中！哥，依然有大家风范；那后天我们就带人堵他门口？来个霸王硬上弓，吃香喝辣的？”
陈三炮挥挥手，示意了下，他内心暗下决定，撒手不管此事，按照打听回来的消息，老白婆娘肯定与那个龙姓的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要不然，哪会还有专车送回来。
几个人胡扯一阵子之后各自散去。那个黑嘉陵的汉子，开着车绕了村子走了好一阵子，不用想，自然惹人生疑。开着车，本身就是一个标杆，2000年左右，那个地方有摩的的家庭，一个村也走不出几个。绕了几圈后，那汉子也就不出现了，应该是离去了。
一时间，村子又恢复了平静，仿似没啥事发生，就像那些儿枯叶，依旧随风兜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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