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砚啊,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事发三天后,朴爸爸才后知后觉地打来了道歉的电话:“瓶砚啊,你别害怕,爸爸已经在想办法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爸爸已经在劝阿姨去澄清了,很快谣言就会过去的……爸爸会倾尽一切保护你的,毕竟不能让你妈妈对爸爸失望啊……”
朴瓶砚心不在焉地听着,偶尔应上两句,没怎么往心里去:朴爸爸只要不再添乱就很好了,她从没指望过父亲能帮上自己什么忙。
耐心地听朴爸爸絮叨了几个小时,后者才终于挂掉了电话。
平静的女孩把手机往桌上一丢,重重地倒在床上,开始无聊地研究起天花板。
ACE+其余的成员们都去跑行程了,只留她一个人在宿舍。按理说好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她大可以爱干嘛干嘛,朴瓶砚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闲着的每一分钟都心里发慌。而且现在她连上网消遣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只要一开网络,她能立刻溺死在铺天盖地而来的谩骂里。
Anti借着这一次的声势,把朴瓶砚以往的小黑点全部放大深扒,掘出了无数黑洞。连有些一直说着自己是真爱粉的人都不禁有些动摇了:这样一个充满了缺陷,看上去简直一无是处的家伙,真的是我曾深爱的那个爱豆吗?
就连曾经的萌点也成了黑点。朴瓶砚是个矫情的爱哭鬼;朴瓶砚就只知道撒娇,对前辈师姐们撒娇,对忙内师弟们也撒娇;朴瓶砚主持节目时总是不按脚本,感觉就是为了凸显自己;朴瓶砚对团员不友好,常常恶语相向。
朴瓶砚根本没实力,却占了主唱领舞门面三个主要位置;朴瓶砚肯定是整容了;朴瓶砚怎么看都是靠出卖色相上的位;朴瓶砚——感觉朴瓶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朴瓶砚这样的人干脆去死好了!网友这样叫嚣着。
ACE+的其他成员多多少少也受到了波及。虽然她们在朴瓶砚面前都表现得很无所谓、很粗线条的样子,但朴瓶砚在每次无眠的深夜里,分明就听到过李沐浅在抽鼻子的声音,也发现过溪笑和忙内躲在衣帽间里抱在一起偷偷的哭。
朴瓶砚几乎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竭力保持着平静,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事发后第四天的早晨,朴瓶砚起床时宿舍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她先翻了翻手机,认真地回复了一下亲故们的关心,随后给自己精心做了一顿早餐。
做完后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胃口去吃。
“去买杯奶茶吧。”她自言自语地说,给自己找个借口出门散散心也不错。这三天她一直待在宿舍里,闷得快要发霉了。于是她去衣帽间换上了最普通的素色大T恤和浅色牛仔裤,戴上一个套头帽子,把头发全部束进帽子里,又戴上一副遮掉半边脸的墨镜。对着镜子确认了一番形象后,小心翼翼地下了电梯出门。
门口依然有一些私生饭在徘徊着,都是在等各家偶像的。看到朴瓶砚从侧门走出来,他们疑惑地看了几眼,觉得不像自己偶像后也就移开了目光。
朴瓶砚慢慢地朝奶茶店的方向走去。守在门口的保镖护着她走了一段,眼看着她快要走到另一队保镖负责的区域去了,就停下了脚步。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划破天际:
“那是朴瓶砚!”
于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是那个朴瓶砚吗?”
“就是那个朴瓶砚!”
人们大声叫嚷着,朝朴瓶砚冲了过来。几个保镖见势不对,快步上前围在了朴瓶砚的身边,然而很多情绪非常激烈的Anti粉动作粗鲁地推搡着,保镖们顾忌要不伤人又要破开人群,一时没顾上护紧朴瓶砚,于是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一扬手,竟十分凑巧地打掉了朴瓶砚戴着的墨镜。
朴瓶砚有些苍白的脸颊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和镜头之下。
Anti粉丝的情绪更加激动了,纷纷不管不顾地往保镖身上扑着打着,都死死盯着女孩,嘴里也不忘记叫喊:
“朴瓶砚,你去死吧!”
“怎么会有你这么贱的女人!”
“滚回你的法国老家!”
朴瓶砚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张张狰狞的脸孔。
人们的嘴一张一合,喊着不同的恶毒的话语,但听到她的耳中通通都汇总成同样一个意思。
你去死吧。
看到文字,和听到声音,带给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世界此刻在眼中,好像有点过于清晰了呢。朴瓶砚试图让自己哭一下,眼泪就可以把视线模糊一点。但却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眼睛干干的,连鼻子都一点不酸。
朴瓶砚发现自己此刻的情绪竟只剩下了平静。
她默默地捡起墨镜戴上,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在保镖的保护下平静地回到宿舍楼。
她打开房门,用钥匙把自己反锁在李沐浅和自己的那间屋子里。把灯关上,坐到床上,蒙上被子,戴上耳机,把自己和世界隔离。
朴瓶砚一向自诩是很有主见、很有办法的人。
然而这次,她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
于是她选择逃避。
行程跑完后,EXO-K的成员们挤在一辆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们昨晚折腾了一宿,直到今天上午才跑完了所有通告,被允许回去休息。吴世勋和金钟仁两个94line的已经困死了,占了后座沉沉入睡。
“灿烈啊,你上下网。”边伯贤玩了会儿手机,突然凑过头说道。
“怎么了?”朴灿烈问着,一边很听话地打开了手机流量:“出什么大新闻了吗?”
边伯贤犹豫地舔舔嘴唇,话多如他此时也觉得有点无从开口:“呃,对,关于瓶砚前辈的……哎呀你自己看吧还是。”
听到这个名字后,K队的其他成员也凑了过来。朴瓶砚虽说不跟他们每个人都是特别好的亲故,但也至少算是常在一起闹腾的熟人,而且最近她被爆出那么大的事,大家都还挺关心的。
这时朴灿烈在热搜榜上看到了朴瓶砚新的热搜话题,点了进去,成员们头挨头聚在一起看起了边伯贤口中的新闻。
原来,是一名私生饭拍到了朴瓶砚在保镖的保护下,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镜头的照片。女孩脸上似乎没有化妆,精致的五官看上去十分憔悴,仿佛一个即将支离玻碎的人偶。
旁边附着的文字是:恶毒偶像惨遭过国民殴打,报应来得就是这么快!随后简单叙述了一下朴瓶砚下楼被Anti发现,被情绪激烈的人们围攻的过程。
再看下面的评论,一水的都是‘打得好’‘见一次打一次’‘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之类的言论。
成员们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同样身为偶像的他们,很能设身处地的去思考,此时纷纷觉得事情大发了。秉持着关心(和八卦)的心态,金俊勉被众人拱了出来,让他打电话找ACE+的前辈问问朴瓶砚的现状。
结果电话刚打通,就传来了金素雅的哭腔:“俊勉哥……瓶砚姐反锁在房间里,一晚上了都没出来……怎么办啊,会不会出事啊……”
除了在车上睡得叫都叫不醒的两个,K队全员都冲到了ACE+的宿舍。一进门就看到明显手足无措的仨女偶像,她们除了敲门、敲门、敲门之外似乎没了别的办法。
“通知经纪人了吗?”金俊勉嘴里问着,上前去大力拍了几下门。饱受摧残的门板狠狠地颤抖了几下,屋里依旧毫无动静。
“这种事怎么可以告诉经纪人啊!”这次连一向理智的金溪笑都这么说,“公司如果知道了,那瓶砚也不用出来了,出来更惨!”
不能寻求外来帮助,那除了叫门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一个女孩子,被Anti得这么严重,甚至还被现场围堵叫骂,做出轻生的事也不是不可能……金俊勉越想越慌了,他一慌就容易口不择言:“怎么屋里一点回音都没有啊,瓶砚她不会……不会做了什么傻事吧……”
这话说得令原本抱着些八卦心态跟过来‘看热闹’的边伯贤也严肃了起来。朴灿烈和都暻秀则都把眼睛瞪得贼大,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ACE+的大姐和忙内此时已经懵了,只剩下金溪笑一个还能保持冷静。只是她现在一丝笑意也没了,面色凝重,也不回应金俊勉的猜测,只是拼命地捶着门:“瓶砚!瓶砚姐!!快出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一起商量解决就好了的!”她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房间里依旧是没有回音。
所有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ACE+的忙内条件反射地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外面赫然站着金珉锡。他歪着头,皱着眉,看上去似乎有点生气。